乍然而至的不速之客並非僅有一名,接二連三地淩空而降後,嚴江掐指一數,剛剛好數出了十六名。
與此同時,西麵的擂台比完了最後一局,蕭時清才始從看台上走下,便見到了十餘人搶攔在將欲離場的弟子麵前。
來者儼然不善,蕭時清很快同身旁一名近侍衛吩咐了幾句,轉眼此人便消失於敞廳角落。
這人一走,蕭時清麵上便多了底氣,開口時仍能持住開場之時的沉穩:“眾位閣下,今日乃武道盛會,諸位若想觀賽,去官府請了名帖,從正門入場即是,何必這樣不顧禮節地闖進來,教蕭某難做。”
話音將歇,當即有人發出一聲謔笑,“哼,好一個武道盛會,在場根本沒有一個看得懂路數的人,糊弄那些文生也就罷了,還想糊弄到我龍虎幫劉瑞的頭上來。”
劉瑞一說畢,當即扯下了黑色麵巾,未出鞘的長刀瞬即挺出,轉眼已刺至蕭時清額前。
蕭時清從來沒有跟江湖幫派中的人物打過交道,他二十餘年前入了瀾音宗,此後便幾乎隻同五大門派中的人員來往,作為如今瀾音宗內資曆數一數二的長老,他所擅長的,一直是講經說教,年過四旬以後,就安得做一個文士,除了偶爾作為儀節稍稍展示,便絕少有機會動武。
接下今日這個場麵,也是因為能與坐下弟子的貴宦親屬攀附關係,給予他的報酬也頗為優厚,突然對上這麼一個一現身就要動刀劍的漢子,他當即嚇得眼前一懵,還是經了催促消息的小廝提醒,方才將思緒攏回。
“去,去把薑長老喊來。”
與他同至的四位長老,除了薑鑣以外,各也都是年逾半百,甘於安養的疲軟人物,他清楚一旦應對不善,麵臨的即是血光之災,另外的三名長老一個也指望不上。
薑鑣儘管所距尚遠,但畢竟仗借一身本領,趕來的動作毫不拖延,蕭時清捱到了薑鑣將麵前這人的長刀打落,方才長舒一氣,恢複了平常的麵色:
“蕭某奉勸諸位行個方便,鄙人雖然身朽,但身後的五大門派,隨便挑出當中哪一個,諸位都決計不是對手,就算自恃本領,也該看清自己的處境,不要稍稍受了他人的攛掇,就貿然搭上自己的性命。”
尚未解下蒙麵的幾人互相覷看了幾眼,蕭時清以為這是猶豫的表現,正要出聲再勸,卻還不及張嘴,喉頭便抵來極大力的一扼。
這一舉太過石破天驚,鄭軒遠遠便認出了瞿歆的身形,當即發出驚呼:“瞿大哥。”
嚴江慌忙將人按住:“住嘴,不要命了?”
鄭軒被嚴江用力堵住口鼻,將要傳來窒息之感,嚴江方才放鬆動作,“你放心,彆忘了我此前說的,我保證他不會出事。”
鄭軒到了此時才發現,儘管自己自從隨上瞿歆以來,每日勤練不輟,看似遊手好閒的嚴江,力氣竟然遠勝過他,未用點穴封脈的手法,也能使得他掙紮不能。
如此一來,他便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瞿歆越眾而出,與威勢赫赫的薑鑣正麵對峙。
兩人未經對話就對上了掌風,行得皆是大開大闔的路數,出手幾聲悶撞,業已引來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薑鑣爭的是自家門派的顏麵,他雖看不慣這日的種種編排,但身在五大門派最末的嶽淵閣,他頗希望能以自己的成就為本門稍稍攬得些名聲,哪怕其餘四家各有士族扶持的門派丁點兒也不在乎。
瞿歆同樣也在為自己,還有好不容易集結而來的十餘名出身寒門的武人一個機會。
明明沒有宣戰,對招也不在擂台之上,他們卻前所未有地專注,仿佛不知生死為何物。
兩人鬥戰正酣,本意是來觀武的人,都被兩人的過招牢牢吸住視線,卻是舉領比武的蕭時清全看不出興味,時不時地偏轉向身側,似乎總是在尋找什麼。
等周身的束縛完全解開之時,鄭軒因為觀看得投入,竟未發覺嚴江何時離開了自己身後。嚴江承諾要幫他,眼下勝負未分,嚴江卻已不見蹤影,鄭軒不得不心生猜疑,懷疑此前嚴江的所言不過是用來安撫自己的敷衍之語。
如今他雖能看得清瞿歆與薑鑣的招式,但是真正要插手上去,也知是判若天淵,根本沒有能上手的可能,因而他雖是看得焦心無比,卻也沒有朝身前多邁出半步。
他能指望的唯有嚴江此前的承諾,因而他總忍不住向堂廳角落裡瞟看,希求嚴江會在某一瞬突然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