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前

韓遂趁著暮色翻身跳入了如願的住宅,他白天觀察過,這間宅子隻有如願一人居住,並沒有仆人在身邊幫忙打理,落地的一瞬,宅子的全貌儘收眼底,不大的地方,一共兩間老舊的屋子,還算能遮風擋雨,一個前院,不過小的可憐幾步便可走完,難怪他如願要將素月養在彆處,屋前的院子雜草豐茂,鋪路崎嶇,一副未經修整的模樣

韓遂湊近兩間屋子,一間放著床和簡單的行李,看樣子還未來得及收拾,另一件屋子大概是被用作了書房堆滿了書和雜物,角落裡破舊的書架雖經過加固卻還是搖搖欲墜地捧起百本書籍,韓遂湊近掃了一眼,大多是醫藥類古籍,這如願確實是個大夫,韓遂隨即挑了幾本書,裡麵各處都寫滿了筆記和注解,但這些注解都不是來自同一人,分不清那些是如願的注解,韓遂將手中的書放回搖搖晃晃的書架,啪嗒一聲,一本書背麵朝上地落了地,韓遂撿起那本書,看到正麵寫了三個大字

摘抄集

翻開首頁,兩個精巧的字體安然浮於紙麵,繼續翻

“二八笙歌雲幕下，三千世界雪花中……”

韓遂看著書中雋秀雅致,行雲流水般的字,忍不住念出了聲,隨即又快速合上那本摘抄集,一陣冷風吹過，他額頭出了一層細汗，若此計能成，他便能瞞天過海留在南周,捏住淩震的軟肋,他不信他不能爬的比之前高,若不能成，韓遂再三安慰自己，不會的，這事兒必須要成，思前想後把一切都規劃好，像是強迫自己立刻做出決定似的,韓遂握緊那本摘抄集,神色匆匆地離開了如願的書房

最後一筆落筆,墨水還未乾透,在豆大的火光下微微閃著光,韓遂急不可耐地拿過如願的摘抄集與之做對比,恩,不錯,摹寫得很成功,雖不是他一貫書寫的字形寫起來格外艱難緩慢,但好在摹寫的書信與摘抄集的筆跡相似度幾乎有九成以上,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是出自兩人之手,韓遂滿意地笑笑,又陸續寫了幾封信,做舊,裝好,一切收拾妥當,接下來,就是屍體了

韓遂換了身行裝出門越上房簷,幾步便消失在夜色中,林染身高與他相似,身型較他瘦削,與他身型相似的人還算好找,想到這,韓遂當即瞄到了不遠處正在趕路的一行人

遠離人群的荒郊,夜半三更隻有四處來的風聲和遠處時不時傳來的野獸嚎叫聲,韓遂將得來的屍體先丟於一側,開始在空地上堆疊木材並點燃,將屍體丟進去前,韓遂猛地想起如願給自己看過的從林染身上掉下來的右小指,隨即掏出刀,將腳下之人的右小指切下

火越燒越旺,火堆中央的屍體也開始萎縮變黑,韓遂坐在一旁不斷的往火中添些碎木,卻又再一次陷入了沉思,他該怎麼向淩震證明這就是林染呢?眼下他隻拿到了林染的牙牌,單憑這一點似乎還不能徹底消除淩震的疑慮,還得有什麼證據,更加直白明顯的證據

玉佩!

韓遂猛地想起林染腰間的玉佩,因在未進宮當差前做過很長一段時間的玉雕工,他總是避免不了地注意到彆人腰間所配之玉,他們的玉料,雕刻手法以及雕刻的樣式,林染的那塊玉佩,玉料一般但樣式確很少見,不似一般的梅蘭竹菊之大類,而是首尾相接無規律的花式,雖無規律卻又彆有一番文雅,想起玉佩上的花式,韓遂不禁笑出聲來

曾經,林染見他好奇自己的玉佩,便摘下來供他細細端詳過,那花式繁中有簡很是好記,他曾經試著雕過一塊一模一樣的,現在看著,這一切的一切不都在為他鋪路嗎,韓遂最後給屍體添了把柴,看著越燒越旺,越來越麵目全非的屍體,臉上的獰笑越發猖狂

一日後

“駕——”

沉重的馬蹄聲踏破安靜如斯的夜,驚起一陣飛鳥向著天邊的月亮飛去,韓遂越發狠戾地抽著身下的馬,不知是出於興奮還是恐懼,淩震上鉤了,他必須把這個謊繼續圓下去,為此,他必須處理掉王忠和傅婉這兩人,快了!再也不會有人威脅到自己了!

“駕——”

緊趕慢趕,韓遂與蕭文蕭武終於在第二天的夜半時分趕到了左襄,此時的左襄街上已無什麼行人,三人好不容易找到人打聽到了王忠的住處,可就在前去的路上,韓遂勒住馬,擋在了兩人之前

“兩位,我們現在雖是公差在身前去查案,眼下時間太晚,要問話的人中又有一位女子,這麼晚前去拜訪實在不妥,不如我們明日早起前去”

“也好,這一路路遙馬疲都沒時間好好休息,不如今晚好好休息,明早再去”

三人這般說定,韓遂做樣與三人住進了旅店,事情進行到這一步,還算順利

夜徹底深了下來,韓遂聽到隔壁房間鼾聲如雷,知道行動的時間到了,臨行前,他特地換了身北周的官服,悄聲出了旅店

順著無人的接到,韓遂一路來到了王家的宅子,他沒有貿然進去,而是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觀察起王家

王家在左襄的宅子坐落在城北,兩進的院子雖簡陋了點,卻比如願的宅子寬敞舒適不少,後院甚至還有個小小的荷花池,但此時裡麵儘是枯荷敗葉,沒什麼看頭,倒顯得這裡更加枯敗之感

王忠宅子裡走動的下人不過零星兩三個,遠處的打更梆子響了三聲,王家上下熄了大燈,王忠也獨自進了書房,緊閉房門,韓遂看準時間躍下牆頭,幾步便來到書房門口,推門進入,他的動作輕盈無聲一氣嗬成,沒有一個人察覺,甚至王忠也是在門開的一瞬間,才意識到自家進了陌生人

“什麼人!”

王忠厲聲詢問,韓遂表情鎮定如實報上名來,他心中冷笑,畢竟,對一個將死之人無需掩蓋身份

“北周靜影司司事韓遂,特來拜見王大人”

“北周?”

王忠見韓遂主動遞上牙牌,便放鬆了警惕,起身接過遞上的牙牌查看,又細細端詳了韓遂身上的官服,沒有錯,這人正是北周官員,王忠問道

“可問韓大人,來我府上卻不走正門,有什麼事?”

“事關重大,我的行蹤又被人監視,不得不循此路,我此次來,是為了如願大人的事,若王大人不信,我現在就可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