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震執拗地想從蘭花背上下來,經過幾天的修養,他的雙腿漸漸有了力量,已經能夠自如行走了,當然這都是蘭花每日不厭其煩地扶著他練習走路,被他翻山越嶺泡溫泉的成果,因此這天,淩震執意不讓蘭花背自己而選擇自己靠雙腿走著去泉水
淩震被蘭花牽著,第一次完完全全走完了去溫泉的路,直到這時他才感受到這條路竟出奇的崎嶇難走,淩震鼻頭發酸,纏繞的手指久久不能鬆開,到了,淩震雖看不見聽不見,卻能感受到泉水旁那種蒸騰蓬勃的氣息,蘭花照舊先幫他退去衣服後自己脫衣,隨後扶他進入泉水,淩震沒有之前那麼怕水了,可以大著膽子牽著蘭花的手,漂浮在泉水上,讓全身都浸在泉水中
溫潤的泉水滿浸淩震的全身,右手手心是蘭花與之交纏的五指,靜謐悠閒的時刻,他滿足地眯起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淩震感受到蘭花握住自己的手有些泄力
“……安安”
淩震開口喚蘭花,右手處沒有傳來蘭花捏他手心回應
蘭花睡著了嗎?
這幾天蘭花出門的次數多了許多且總是半夜出門,他一出門淩震就睡不踏實,每次蘭花帶著一身霧氣水汽回到他身邊時,淩震才能在天蒙蒙亮時安心睡去,大概是出門采藥去了吧,淩震許久之後才明白過來,因為蘭花每次出門回來後,當天的湯藥總是格外的苦澀難咽,淩震收回思緒,從泉水中心緩慢起身,摸索著蘭花的方向靠過去
淩震試探性地伸出手去撫摸蘭花的臉,緊閉的雙眼,淺淺的呼吸,微張的嘴,他的動作並不溫柔,蘭花卻依舊沒有要醒的跡象
蘭花真的睡著了,乖巧,安靜地睡在泉水邊,右手虛虛地搭在淩震手心,淩震心臟再一次不受控製的狂跳起來,他們貼的如此相近,皮膚在泉水的濕潤中緊密相貼,淩震喉結猛的一滾,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心中狂嘯,沒有掙紮,沒有遲疑,他躬身低頭,他在賭,賭蘭花不會醒
淺淺一觸,萬分之一的花瓣飄落的力量,淩震貼緊又快速離開,無人之地自欺欺人,一切仿佛都沒有發生,或者發生了,不過時一個淺的不能再淺的美夢
日頭漸高,直直的照進泉水,蘭花被那耀眼的光束照的晃眼睛,喃呢了幾聲醒了,順著被牽住的右手的方向看過去,淩震沒有泡在泉水中,而是緊貼著他,一同坐於岸邊,等他醒
蘭花湊近淩震的耳邊說話,淩震猜測他一定會說‘怎麼不叫我?’這種話,笑著搖了搖頭,兩人不著急回去,蘭花突然來了興致,拉過淩震的右手,在他的手心寫下兩個字,淩震攤開手掌,任憑蘭花在他的手心寫畫,掌心處傳來微麻微癢的觸感,可許久都沒能猜出蘭花到底寫的什麼
是他的名字嗎?
淩震又猜,蘭花見他迷茫的神情,不厭其煩地重複書寫著那兩個字,可淩震內心認定了蘭花的名字就是蘭花,因此兩個字怎麼感覺都像是蘭花,蘭花見他沒反應,最終還是放棄了
算了,不急於一時之間,淩震與蘭花都這麼安慰自己
兩人換好衣服,沒有著急回家,蘭花帶著淩震再次向大山深處進發,越向山中走,樹枝更茂密了,陽光都穿透不進,陰冷的風從各個方向刮來,但有蘭花在,不論去哪裡,淩震都很安心
兩人翻山越嶺,一直走到日頭漸落才到達終點,
這裡是哪裡?出奇的安靜與蔭蔽,肅穆莊嚴縈繞四周
蘭花牽住淩震的手,扶住他的肩膀,指引著邁過一處矮矮的門檻,蘭花帶著他又向前走了幾步後站定,接著,淩震感受到蘭花推了推他的膝蓋,意思是讓他跪下,淩震這才反應過來,這裡大概是寺廟吧
菩墊不算太硬,淩震跪得不算難,萬籟俱寂的黑暗中,淩震忽然想起了母親,母親是信佛的,畢生吃齋念佛,虔誠向善,父親對此不屑一顧,但還是會在每次出征前帶上母親專門為他求得的平安符,父親心裡明白,隻有帶上這個,母親就不會擔心他而輾轉反側徹夜難眠,隻有帶上這個,縱使天涯海角也能如此靠近牽掛,可惜,父母已經不在了,他也變成了這般殘廢模樣,此時此刻,淩震依舊不信什麼神明,但他還是虔誠地對著麵前合上了雙掌,望父親和母親能在九泉之下安息,同時保佑他能早日康複,查出背後陷害他們家之人並報仇雪恨
蘭花跪在淩震身邊,念念叨叨的說了很久,聲音打在四周的牆壁上又傳進淩震的耳朵,淩震恍惚,像是小時候睡在母親懷中聽到了母親念經的聲音
淩震猛的向蘭花的方向看過去,仔細辨認後臉上難掩失落,那不是母親的念經聲,而是那熟悉的嗡聲
嗡聲停止,蘭花的拜禱結束,上前扶起淩震,牽著他的手一步步向著前方佛像的方位走去,淩震不知蘭花意圖聽任他的引導,蘭花停住腳步,淩震也停住,蘭花抬起他的右手舉高,淩震任憑處置,最終,他的手掌被放於一處高台一處
淩震後知後覺,那不是一個高台,而是一個手掌,石刻佛像的手掌,不與其他佛像相同,淩震敏銳地發現這佛像的手竟有六指
蘭花緊貼著他的耳邊說了什麼,淩震不知這六指石佛是誰,但內心也跟著虔誠地祈禱
未知的神佛啊,請賜我一次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