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進將軍府,每次都有不同的遭遇與折磨,如願被徹底軟禁了起來,四方的後院就是他的全部天地,不能隨意走動,不能隨便見人,平日所見僅僅是白日裡為他送飯的下人和夜晚所求無度的淩震,他唯一的作用,就是作為淩震的娼ji,在眾人避之不及的鄙夷蔑視中度日如年地活著
新來的年輕夥計第一次給如願送飯,手忙腳亂地端著食盒緊跟著前麵老夥計的腳步
“以後就是你來給他送飯了,少說少問,懂嗎”
年輕夥計機靈地連連應聲,亦步亦趨緊跟著前麵地老夥計,往後院的方向走去,廂房的位置偏僻,好在路很好記,年輕夥計用腳踢開門,迎麵確是洞開的大門和空無一人的房間
“壞了,他是不是逃走了!”
老夥計瞥了眼空蕩蕩的室內,遊刃有餘地退出了房間,循著後院光禿禿的樹木一棵棵看過去,終於在角落裡的一棵榆樹上,看到了如願若不經風的背影
“急什麼,在那兒呢”
老夥計給年輕的夥計指了指,年輕的夥計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到了樹上那個孤零零的背影
“放心,他跑不了的,也不敢跑”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長格外冷,南邊刮來的冷風席卷了整個中原,所到之處沒有一片綠色,這四方的小院子也難逃深冬的利爪,枯葉落儘後隻剩孤零零的枝乾蜿蜒伸向空中,不知從何時起,如願愛上了在樹上的日子,他一次一次爬上後院的樹,在樹與樹的連接處奔走遊蕩,像個無形的幽靈,可如下人們所說,他無處可去,也決計不能逃跑,因此,倒也沒有人攔著他整日整日地待在樹上,隻有夜幕降臨時,才在淩震冰冷無情的眼神下從樹上下來
“上麵的,飯給你放這裡了”
家裡的夥計不知道怎麼稱呼如願,就隻用代稱,喂、嘿、那個人、上麵的、樹上的……如願漫無目的地看著遠方,並不在意他們給他的吃食,倒是新來的年輕夥計,殷勤地打開食盒,把裡麵的飯菜端出來圍著樹擺了一地,老夥計本想說直接把餐盒扔這兒就行,可還沒出口阻攔那碗筷和吃食就已經被像模像樣地擺好了
年輕的夥計看著已經見底的食盒不自覺疑惑
“怎麼隻給吃這些啊”
稀粥稀飯,都是些好消化不頂飽的流食,老夥計聽了沒忍住嗤笑出聲,來的路上剛說完不讓他多嘴多舌,這次自己卻有了壞心思,故意抬高了音量與那年輕夥計說到
“你是新來的不懂,他吃不了彆的——”
“這是為什麼?”
“他後麵——有彆的用處”
老夥計哈哈大笑,年輕的夥計瞬間通紅了臉不敢看樹上的如願,樹下的聒噪聲漸漸遠去,如願依舊麵無表情地看著遠方,似乎一切與自己無關
天邊飛來幾隻灰喜鵲,在錯綜的樹杈間振翅盤旋久久不離開,它們不怎麼怕人,圍繞著如願聒噪的吵嚷著,如願朝他們不自覺伸出右手,其中一隻灰喜鵲竟站在了他的手掌,細嫩的爪子勾住無名指和掌心相接處,缺了一指的地方,如願卻還是時不時會感到疼痛
尊嚴,自由
如願輕笑出聲,突如其來讓人猜不透,他不自覺地收緊手掌,灰喜還未察覺危險就被如願死死攥在手心,慘烈不成聲的鳴叫,掉落的翅膀,暴虐的殺意在吞噬如願,眼看著一個無辜的小生命在自己的掌下消失,他甚至眼睛都沒眨一下
他的思緒飄得很遠,遠到沒有由頭,他想保護季允南,季允南最終殉命無處,他想保護傅婉,傅婉受傷至今未醒,他想保護江讓,江讓沒能逃脫厄運,還有他一心想保護的伯原郡百姓,最終成為淩震捆綁與折辱自己的把柄
“下來”
淩震的聲音在樹下想起,灰喜鵲們像是受到驚嚇,慌不擇路地飛遠,如願如夢初醒,攥緊的右手已經麻木,手心中的溫暖逐漸消退,察覺到自己所做之事,悔恨也變得無力
從樹上跳下,被淩震拖進廂房,退去衣物,沐浴清洗後背身躺好,如願沒有出任何聲音,更沒有說一句話,今夜與往夜並無差彆,隻是右手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