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屠蘇,屠蘇酒的屠蘇。”屠蘇說完看了看他們,目光落在一直低頭看火苗的吟鬆風身上,那人專注的樣子讓他想起了兩人一起上私塾的日子,就是這份不論何時都能專注的神情吸引了他,叫他這麼多年移不開眼。
見大公子已經介紹好了自己,他二人也交互了一下眼神後分彆說道:“我叫池月,我叫山光。”然後就沒了下文。
白無儘靜靜等著後續介紹,結果等來了一屋子人的沉默,他不禁詫異道:“這就介紹完了?”他本想從這幾人的自我介紹中了解下他們的身份來著,畢竟古時候的人介紹自己不都是一長串一長串的,怎麼到了他們這兒就這麼省,白無儘無奈翻了翻眼皮,盯著漆黑的屋梁,大無語。
火堆不時發出霹靂次啦的細小聲音,在空寂的夜晚尤為清晰。
此前還很囂張的三個人現在似乎也蔫蔫兒的不說話了,尤其是屠蘇一直囔著要找到吟鬆風,還騙白無儘說那是他內人,還好這方麵的常識他有,不至於問出一句:內人是什麼。
突然白無儘一轉身,對準了身旁的吟鬆風,張口就來:“采訪一下當事人,屠大公子稱你是他內人,可真有此事?”
吟鬆風:想刀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白無儘:看天看地看屠大公子。
屠蘇:我在哪兒?
“這就是個玩笑話,白兄怎麼還當真了。”屠蘇有些難為情地解釋,不過這話聽起來似乎可信度不高,就連池月都很拆自家大公子的台跟著嘁了一聲,收獲到一個每日離職小技巧。
“哦?”白無儘饒有興趣的看了眼吟鬆風,一臉看戲的表情,屠大公子話都說這份兒上了,你總不能什麼都不說吧,但鑒於吟鬆風骨子裡就清冷的性子,他真就一個字也沒有說。
白無儘心說:兄弟你倒是吱一聲啊,獨角戲很難演誒。
“那這件事就算說開了,既然都是玩笑話,你們以後也不要總追著人家跑,看給人嚇的家都不敢回了。”白無儘沒好氣地說。
“白兄誤會了,我們隻是單純想來找吟哥兒玩的。”屠蘇回答,心中卻有不解,看兩人的關係應該匪淺,可是白無儘這號人此前他怎麼沒有聽說過。
池月聽完立馬湊過去小聲問:“大公子,那我們還要不要搶人啊?”
“搶什麼人?”屠蘇厲聲道,池月直接黑臉:大公子你聲音還可以再大點的,因為這樣等明天聲音傳到六曲城的時候,吟家老爺就可以聽見了。
這件事若真從頭說起,還真是個誤會。
原本屠家是商戶,吟家是沾著點皇親國戚的外姓家族,論身份地位,屠家哪一樣都是比不上的,因為在古代,商人的地位很低,但凡事總有個例外,而屠家就是這個例外,所以屠蘇能跟吟鬆風等貴族公子上同一所私塾,可即便上了高等私塾又如何,大家照樣都瞧不上屠蘇,隻有吟鬆風不排斥他。
沒有位置坐,吟鬆風就把自己的書桌分他一半,課上的知識不會的,也都是吟鬆風替他講解,慢慢地屠蘇也發現了,大家不僅不跟他玩也不跟吟鬆風玩。
也是後來他才知道,大家都瞧不上的不隻有商人還有哥兒,所以那段時間他一直覺得他倆同病相憐,直到那一年,屠家的煙花成了宮廷禦用煙花,屠蘇在私塾的地位也跟著變了,那一刻他隻想保護這個一直以來站在他這邊、跟他一樣不被大家喜歡的哥兒。
慢慢地,這份最初隻想保護他的心情發生了變化,他討厭吟哥兒跟其他人說話,討厭出現在他身邊的人和事,他把他當成了自己的私有物,甚至限製他交朋友,從那天起,兩人的關係就散了,曾經一起上課做題的好朋友,變得不再講話。
沒過多久,吟鬆風離開了私塾,從此在家看書、廚房燒飯兩點一線,而這件事,有一半的原因要算在屠蘇頭上,因為他的霸道無理,引發了他人的言論,傳儘了吟家老爺的耳中,至此斷了吟鬆風上私塾的路。
這次匆忙追來,雖說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不甘心從此他們之間便再無可能,也是有一份真心想要幫助他,一個人的生活並不輕鬆,何況還是被吟家趕到了城外,諸事多有不便。
而吟鬆風從來都清楚,屠蘇對他的心思不是愛,而是占有和新奇,也有一份來自身份的優越感,他憐他跟他說喜歡,其實不過是因為他曾不被人喜歡,如今卻能站在高處,而這份虛榮的滿足心,隻有身為哥兒的吟鬆風可以給他。
所以愛不愛的,吟鬆風打從明白事開始,就沒有放在過心上,如今更是不做任何的期待。
這時,一直看著火苗的吟鬆風突然抬起頭來問道:“你不是本地人?”在座的五個人當中,這話雖然沒有指定問誰,但對象感卻隻有一個人,那就是走神兒的白無儘。
隔了好幾秒,一句木木地回答:“啊,對。”白無儘說,他非但不是本地人,他連這個世界的人都不算,不過,“為什麼這麼問?”
“六曲城屠家,主營煙花炮竹、香火紙錢,是城內有名的大戶,現在坐在你麵前的屠蘇就是屠家大公子,你連他都不認識,我猜你一定不是本地人。”吟鬆風普及了一下知識,破廟現在這種情況,說不定哪天就倒了,若是重建,到時候必然少不了這些,他能幫一把是一把,不過個中用意,還需要看白無儘能不能體會到。
“那還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識自家人。”白無儘起身就要跟屠蘇握手言和,誰不想跟地主家的傻兒子做朋友呢~
兩人一握手,揚言之前的一切都一筆勾銷,從此就是一起深夜談過心的鐵哥們兒了,池月和山光也加入了他們,四個人頓時一見如故,你我都是好兄弟。
吟鬆風撫額繼續看火苗跳動,他認識的都是一群什麼人啊!
幾人握手言和,稱兄道弟後,天也黑了,屠蘇便起身打算離開:“這次多謝白兄的邀請,我等就先不打擾了,另外,吟哥兒也該回家了,我們一道走正好可以順路送他回去,就免得再麻煩白兄跑一趟。”
話說的很漂亮,這要是換一個人或許就答應了,但這個人偏偏是白無儘,他笑著婉拒:“我這人最喜歡的就是麻煩。”說完才後知後覺這話有些奇怪。
“噗~”吟鬆風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起身跟屠蘇告彆:“那就慢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