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次回頭，第一眼看到的是倒塌一片的廢墟。比起有多少人死了，電次更多在意的是倒塌的商場旁邊有一家服裝店，裡麵賣的女士浴衣和Lolita裙子都超級可愛，是他語言形容不出來的精致和漂亮。曾經電次無數次路過的時候都忍不住幻想，要是花音能傳上其中的裙子該有多好。如果這家店也因為被波及而摧毀，他就看不到花音穿裡麵的漂亮裙子了。這麼一想，惡魔簡直罪大惡極！

於是他第一時間朝服裝店看過去，果不其然地被波及到也跟著一起成為了廢墟。原本是櫥窗的位置玻璃碎了一地，而碎渣之上是許多來不及逃跑而被戰鬥波及的人。有的人被倒塌下來的房梁砸到，一動不動；有的人被玻璃紮到，正在呼救，還有的人被掉下來的磚頭砸的頭破血流，正在大聲哀嚎。這樣的畫麵電次看過無數次，他並不放在心上。電次漫不經心地繼續掃視著廢墟和那些被波及到的路人。

而後，視線的餘光掃過地麵，他的呼吸就硬生生停住了。

有什麼東西被再一次從身體裡迅速被抽走，留下一個血肉模糊的巨大空洞以及頭暈目眩讓人喘不過氣的鈍痛。

“我的意思是，你又殺了自己親近的——”嘲弄的毒蛇鑽進獵物血肉模糊的空洞裡，對著自己的戰利品大快朵頤起來。

惡魔還在試圖說些什麼，但是電次已經毫不關心了。他耳朵傳來一陣尖銳的耳鳴，刺耳的鳴叫像鏈接著大腦，鏈接著他的四肢，鏈接著他的心臟。最後連帶視線也開始扭曲模糊起來，讓他隻能看到不遠處安靜躺在地麵上躺著的物體。

或許是幻覺，畢竟那樣的東西也不是很稀奇。

電次搖了搖頭，試圖把他看到的東西忘在腦後。他轉身走近惡魔。他機械地抽出把惡魔死死釘住的鋼筋，而後又捅進惡魔的心臟裡。

“噗嗤——!”冰冷的鋼筋砸入骨質的胸甲，穿透惡魔的胸骨，血肉的心臟宛如充滿水的氣球，被輕而易舉地戳破。最初的一陣筋膜斷裂的脆響之後，大量的血液從原本飽滿的心臟中噴湧而出，濺射出一個巨大的血色噴泉。

但是電次沒有停手。

惡魔是生命力異常旺盛的怪物，得不斷殺死，殺死，直到祂們再也不能複活了才行……

電次在淅淅瀝瀝的血雨中麵無表情地第二次拔出鋼筋，然後又把鋼筋從另一個位置重新刺入惡魔已經破碎的心臟，於是更多的血液傾流而出。

電次頭一次直到原來惡魔的身體裡有這麼多血，那些血無休無止地從惡魔的胸腔中噴出，一開始是憤怒勃發的洪水，而後變成赤紅的河，蜿蜒流淌到地麵又變成無數條血液做的蛇，扭動著赤色的軀體迫不及待地從血肉巢穴裡爬向沒有儘頭的前方，吞噬它們一切遇到的阻礙。而後這些赤紅色的蛇爬過電次的腳邊，徹底染紅了他白色的運動鞋，染紅電次眼裡看到的一切物體。

電次不斷木然重複著拔出在刺入的動作，直到第十次他拔出鋼筋，發現惡魔的胸腔已經支離破碎到成為了一團血肉模糊的爛泥，再也用鋼筋無法搗碎什麼了，於是他又捏著那根前端已經變形的鋼筋，從惡魔頭部眼球的位置捅入，徹底洞穿了祂臉上笑臉似的骨質麵具。

電次搖搖晃晃地後退了一步，又朝廢墟的地麵看過去。

明明是不可能的事情，明明應該是最容易被忽略的事情，電次痛恨自己不合時宜的優秀視力。他猶如一隻落入陷阱的獸，避無可避，逃無可逃地看向那個地麵上的小小物體——一個掛滿了兔子掛件，侵染在血液裡的方正手機。

花音拿著那個掛滿了兔子掛件的手機錄入過他的手機號碼。

花音拿著那個掛滿了兔子掛件的手機給他發過短信。

胸腔裡的心臟劇烈抽動起來，抽走所有的血液，抽走所有的神經，抽走所有的骨髓。電次終於回想起惡魔冰冷的自我介紹。

“初次見麵，我是悲劇的惡魔。顧名思義，就是以人類的悲劇為樂的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