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燃想抱抱他的小女孩。
擁入懷中，溫聲哄她開心。
可是他不能。
顧慮太多，連喜歡也成了害怕。
林燃闔了闔眸，在朱諾之後走進了教室。
——
因為沒在第一時間想起來“二十分鐘”這事，大多半的初二學生在宿舍裡磨磨蹭蹭了好半天，直到不知是誰提了一句，才猛然醒悟，後悔不已，風風火火地一路跑著擠進教學樓，然後擠進教室，當然也有一小部分人，抱著既然已經遲到了那就這樣吧無所謂了的態度，慢慢悠悠地前往教室，在門口甫一抬頭，就看到班裡一大片捧書站立、怒目而視看過來的，同窗好友。
……
因為班主任說了，什麼時候滿員，什麼時候坐下。
他們已經站了有小半個小時。
薑雅弦就是漂遊的一員，不僅被罰站一天，還要些八百字的檢討。
“……憑什麼！”薑雅弦攥著筆，恨恨地咬了一口煎餅道：“明明他也遲到了！”
朱諾就坐在她對麵，聞言淡道：“可能因為他是班主任吧。”
“……嘖！”薑雅弦道：“這才開學第一天啊……這叫我以後可怎麼活啊……”
朱諾無語道：“都過了三個學期，你才體會到‘監獄’的殘酷性？”
薑雅弦悲傷地不想說話。
過了一會兒，朱諾站了起來，準備端餐盤離開：“還有五分鐘早讀課就開始了，這位小姐你確定還要繼續磨唧下去？”
薑雅弦“啊”了一聲，抬頭環顧四周，隻見大部分人都在向門口走去，頓時驚了，迅速起身：“啊——要死了要死了！”
朱諾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結果擠來擠去，她竟然還走到了薑雅弦前麵。
薑雅弦嘀咕道：“怎麼這麼慢啊……對了，朱諾你——”她聲音戛然而止，震驚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一個看起來十分強悍的女生端著盤子，強行插隊，蠻橫地直接把人給撞開，卻像個沒事人一樣，站住了……不對，她還狠狠瞪了一下朱諾，然後扭過頭。
薑雅弦出來後忙追上朱諾道：“朱諾，你沒事吧？”
朱諾沉默了很久，溫良一笑，語氣十分平淡，指尖卻因為緊攥而泛白：“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麼？我想把盤子扣在她頭上。”
不過可惜的是，今天早飯大多都是乾貨，沒什麼湯水，扣了也跟沒扣一樣。
雖然知道她隻是開嘴炮排解一下，薑雅弦還是心驚肉跳地：“彆啊姐姐，千萬彆衝動，她可是劉鈺，華中一姐，人家老社會人了呢，萬一叫上幾個弟兄……”
朱諾平靜到：“這裡是學校，她不敢做什麼，而且……真論動手，她打不過我。”
薑雅弦頭疼，推著她往教室跑：“這不是打不打得過的問題……知道你厲害，但是那種人，咱們乾嘛要放在心上？”
朱諾一頓，闔了闔眸，斂去眸中冷光。
她這話說得其實也沒錯。
但有些事後來雖然不在意了，但它確確實實是發生了。
傷口還沒有愈合，還在隱隱作痛。
……不可能沒事的。
朱諾安靜了半晌，倏而笑了，漫不經心道：“是啊，我跟那種人計較什麼，有這時間我還不如看小說。”
薑雅弦鬆了一口氣。
有些事兩人都沒點出來，但彼此心知肚明。
劉鈺鬨出這一出，無非是試試水，摸清底細後才會真正出手找麻煩。
這是她慣用的手段。
林燃對朱諾的情緒變化一向很敏感，所以她一入座，就覺察到了。
明明早上還好好的，不過二十分鐘，就不高興了，誰惹她啦？
朱諾覺察到他的目光，抬眸，衝他笑了下，可林燃第一次在她的黑瞳中沒有看到笑意，隻餘淡漠。
心驀地疼了一下。
本能的，也衝她笑了一下。
他心知，此後他怕是很難有機會問出這件事了。
他也不可能逼迫朱諾說出口。
但是沒關係，他可以慢慢等。
等朱諾徹底放下，向他敞開心扉的那一天。
朱諾很快便像個沒事人一樣和同學嬉笑打鬨起來。
——
這種平靜一直持續到第二個星期天的下午大課間。
社團活動正式恢複正常。
朱諾用手比劃著一支筆，有些遺憾道：“轉筆我一直都學不會——誒，你會嗎？”她笑著望向對麵的人，頓了下，嘀咕道：“……不對，我都沒見你轉過……”
林燃抬了抬眉峰，從筆袋裡掏出一支漆黑的中性筆，搭在手指上。指尖靈巧，指節瘦長，黑筆乖乖聽話轉著，從未掉落。
朱諾的眼睛一點一點亮了起來，一句話脫口而出：“你手真好看！”
林燃失笑：“謝謝。”
朱諾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比了比他的手，撇了撇嘴，道：“兔子，你教我……”轉筆唄。
她話還沒有說完，門口就傳來一陣喊聲：“朱諾，有人找你！”
留著齊耳短發的盛明珠匆匆跑來，可愛的臉蛋微微皺起。
“劉鈺怎麼會來找你？——她是不是來找你麻煩的啊？”
“我跟你說——”
朱諾的神色一點一點冷了下來，黑眸沉沉，劃過冷意，又歸於平靜，指尖上的筆卻“啪嗒”一聲掉了下來，她慢條斯理地拾起，又搭在指尖上，下一刻，她倏然笑了：“劉鈺？誰啊？”
盛明珠愣了一下，有些陌生地看著這個冷淡而又疏遠的人，不知道該說什麼。
林燃眸光動了動，看向門口。
教室門口必然是不會有明目張膽挑釁找事的人的，出門右拐是十三班到十五班，左拐是樓梯口與廁所。
而這個女生是從左邊進門的。
那個叫劉鈺的，她想乾什麼？
什麼事開始的？而他竟然毫無察覺？
林燃眸色幽深，笑容卻不變，溫溫和和的，剛要打聽些什麼，就聽她家諾諾冷嗤了一聲：“爺是她想見就能見的？她也配？——小明珠，話你也帶到了，以後甭理她——還有，你再不去社團就要遲到了。”
“她要是想找事，爺也不屑同她玩玩，大不了乾一架就完事了。”
盛明珠一愣，傻傻地去收拾東西了。
林燃：“……”
他無奈吧，他扶額吧。這種流氓一樣的做派到底是跟誰學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