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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謙潤耐心十足,足等了兩日不見放人,不急也不氣,甚至滿麵春風地與人寒暄起來,守城的將領不敢輕易同他答話,唯恐其中有詐,皇城的指令又遲遲不來,隻得一麵繼續等,一麵像個傻子似得不言也不語地應付陳謙潤。
與東亭暫時的平靜不同,北晉戰場的捷報是一個接一個地往上原傳,滿朝文武無不歡喜,自覺這仗打得真是揚眉吐氣,自然是底下偷樂,在朝上可不敢露出一絲喜色,因為有一個人不開心,陳靖。
仗打得越是順利,陳靖的心越是七上八下,待塵埃落定,安樂公主領頭打下的北晉,會毫無條件地拱手相讓給他陳靖麼?
陳靖不開心,滿朝便也陪著假裝不開心,甚至有刻意討好者開始演戲,憂心忡忡地上奏說,謝雲鶴已在北疆征戰多日,自是萬分辛苦,陛下要體恤將臣,請人去將謝雲鶴接替回來才是。
這話是叫陳靖將謝雲鶴換成自己人。
瑞王的人他動不了,安樂公主是不敢動,有正當理由動的隻有一個謝雲鶴。
陳靖慈眉善目道:“那麼依愛卿看,該派誰呢?”
大臣不曾料到陳靖這般問話,支支吾吾半晌,道:“臣愚昧不知,還是陛下英明……”
陳靖不耐煩地叫他住了嘴。
陳靖不英明,他沒有主意,隻能私下召來孟廷鄴問。
孟廷鄴給出的答案是將譚舒留在北疆。
陳靖道:“將譚舒留在北疆?他不本就在麼?”
孟廷鄴道:“北疆的仗打完之後。”
陳靖道:“為何不是留我們的人?”
孟廷鄴道:“陛下自己不知麼?”
陳靖沉默。
孟廷鄴歎息一聲,道:“朝中已經找不出可以去接替謝雲鶴的人了。”
陳靖又問道:“為何不是將謝雲鶴留下?”
孟廷鄴毫不避諱道:“謝雲鶴聽朝廷的、聽您的是為何,陛下是真的不知麼?”
孟廷鄴自問自答道:“因為他不知道皇位本不是陛下您的。”
這就觸碰到了陳靖的底線,他正欲冷臉質問,孟廷鄴又道:“才到的消息,鐘凝雪去了河州。”
陳靖愣住,半晌才道:“河州?”
孟廷鄴歎息道:“汴城曾經是她爹的地盤啊!”
這消息太過震驚,陳靖的腦子稀裡糊塗的,不知怎樣思考了,他道:“嚴卿是乾什麼吃的,他不管麼?”
孟廷鄴小心道:“嚴卿不是被您派到東亭去了麼?”
陳靖皺眉,片刻後才道:“告訴嚴卿,全力配合賀蘭藝,這仗不能叫瑞王打贏,也不能叫鐘凝雪把河州搶了去。”
孟廷鄴安慰道:“嚴卿要比陛下著急,因為他隻有一個河州,沒了他還有臉再來見您麼?”
這話叫陳靖漸漸冷靜下來,他道:“依外公看,這事該怎樣辦?”
孟廷鄴道:“若我是嚴卿,我會拿瑞王威脅瑞王妃。”
陳靖顯然不曾想到,他道:“這……這能行麼?”
孟廷鄴道:“行不行先不說,嚴卿要是什麼都不做,才是陛下應該擔心的。”
孟廷鄴自覺已經提醒的十分明顯了,奈何陳靖死不開竅,他道:“那快叫陳靖去河州!”
陳靖竟將重點放在了嚴卿身上,將試探嚴卿當做了頭等要事,他難道不曾想到隻要嚴卿叛變,他就什麼也保不住麼?
孟廷鄴心中歎氣,恭敬應道:“是。
賀蘭藝在糾結兩日之後,陳謙潤終於被請進了東亭的皇城。
賀蘭藝好吃好喝、好言好語地招待,陳謙潤自然也不能失了禮數,對賀蘭藝百般誇讚,道:“賀蘭兄不愧是東亭第一人,有禮有節,有膽識有魄力。”
“王爺不必客套,不禮貌接待,難道還能不分青紅皂白殺了王爺不成,”賀蘭藝一麵笑,一麵搖頭,道,“我可殺不起。”
陳謙潤不繞彎子,直接道:“賀蘭公子是想知道我為何孤身一人來見您麼?”
陳謙潤坦誠,賀蘭藝也不再演戲,他點了點頭。
陳謙潤歎息道:“賀蘭公子不知我的難處,我現在是眾叛親離呀,沒兵沒地,沒有容身之處了。”
賀蘭藝戲謔道:“王爺這是要投降我東亭了麼?”
陳謙潤道:“有何不可?”
賀蘭藝道:“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