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安樂公主在臨歌遇刺的事傳到上原,最慌的要屬陳靖。安樂要當真在他哥哥的地盤出了事,陳靖的性命也就危在旦夕了。
為證此事與他毫不相乾,陳靖決定立刻下旨命人追查,以表態度。這旨意沒下之前,先召來孟廷鄴商議,說是請教,實則試探,陳靖在慌亂之餘將安樂公主遇刺此事仔仔細細地琢磨一通後,覺得這事可能是孟廷鄴辦的。
孟廷鄴長的是什麼腦子,怎會不知陳靖醉翁之意不在酒,去必須得去,不過不能裝糊塗、當一切不知,要主動坦白,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講給陳靖聽,這事,還真不能全都怪到他頭上去。
陳靖的智商是時高時低、飄忽不定,保不準被他想出個法子、步步緊逼地問出來,這事或多或少跟他有點關係,那這位疑神見鬼的皇帝,怕是以後不會再輕易相信他、找他來商議大事了。
所以孟廷鄴不給陳靖質問的機會,到了那殿中便行了個大禮,說是來請罪,這樣的架勢,私下相處時,陳靖是頭一回見,他嚇了一跳,對著跪在他麵前的孟廷鄴甚至不知所措起來。
“此次安樂公主遇刺,是微臣考慮不周,”孟廷鄴毫不隱瞞,將事情前因後果細細道來,“我本無意傷害安樂公主,想除掉的人是秦臻,原想為陛下分憂,不成想弄巧成拙,差些釀成大禍,陛下若要降罪,微臣願擔所有罪責,我一人領罰便可,與他人無關。”
這倒教陳靖迷惑了,原本想的無論怎樣,先將孟廷鄴扶起來也忘在一旁,他問:“秦臻?”
“秦臻可是頭猛虎,”孟廷鄴答道,“要是這個人沒了,瑞王不就少了一個左膀右臂麼,倘若將來一日,他同殿下成了光明正大的仇人,與其對決,陛下不就多了一份勝算麼?”
乍一聽,句句是理,可不經細究,陳靖問道:“秦臻到臨歌是去接安樂公主的,你不會不知道吧?”
孟廷鄴依然跪在地上,態度極為謙卑,他道:“微臣知道。”
“到安樂公主跟前殺人去,是誰給你的膽子,”陳靖頗為惱怒,他道,“好在安樂公主平安無事,否則我們都得跟著陪葬。”
孟廷鄴這回倒沒將罪過往自己身上攬,他道:“是譚舒告訴我,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錯過就難得有這樣的機會了。”
又冒出個人來,陳靖疑惑道:“譚舒?”
孟廷鄴答道:“是。”
陳靖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依然沒記起來先請孟廷鄴起身,往回走幾步,在殿中的軟榻上坐下了,靜默良久,突然問道:“那受傷的豈不是不單安樂公主一個人了?”
孟廷鄴恭恭敬敬地答道:“還有秦臻。”
陳靖點頭,從榻上起身,來回踱步,像在思考什麼重大事情,他又問:“那這事,是譚舒辦的了?”
孟廷鄴答:“是譚舒。”
陳靖停在原地,立住了,居高臨下地看著孟廷鄴,仿佛在質問:“譚舒在北疆的襄城,離著臨歌千山萬水,你怎麼想的,將這事安排到他身上去了,先不說路途遙遠、浪費時間,單就許久不在軍中,不怕鐘凝雪對他起疑心麼?”
陳靖的腦子現在是轉的比較快的,想必一句謊話都不能說,會被他立刻識破,孟廷鄴照實道:“那時譚舒並不在襄城,而在襄平。”
“襄平?”
孟廷鄴道:“前去臨歌,是譚舒主動來信請求的,他在信中說不知什麼原因,瑞王將他們全都派了出去,有的去安林,有的去淮寧,他則被派往了襄平附近、秦臻的大營中,去給秦臻送信,要秦臻去臨歌接安樂公主。”
講到這裡,孟廷鄴補充道:“去臨歌接安樂公主是秦臻主動要去的,給襄城的瑞王寫信說明後,瑞王同意了,立刻給秦臻寫了回信,命譚舒將回信快些送到秦臻軍中,以免耽誤他的行程。”
陳靖不解:“教譚舒去送信,是故意支開他吧。”
孟廷鄴道:“原本我也這樣覺得,隻是派去給秦臻送信的不單譚舒一個,還有淩霄和文書禮,所以就不能十分確定是單將譚舒一個人支開了。”
陳靖自言自語道:“這個瑞王,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將人都派出去,是要自己領兵打原真麼?”
“原真在安林,”孟廷鄴道,“瑞王派了謝雲鶴和衛凡同原真和談。”
“和談?”
“明是和談,實則找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向北晉宣戰,”孟廷鄴解釋道,“謝雲鶴提的和談條件,原真定不會同意。”
“那這大戰是一觸即發了,”陳靖感歎道,“否則怎麼會把兩個大將都調到安林那個小鎮去。”
孟廷鄴卻道:“謝雲鶴和衛凡去安林沒帶兵,安林隻有兩千兵。前些日子原真派使臣到襄城和談,是鐘凝雪接待的,結果自是討了個沒趣,灰溜溜地離開了,鐘凝雪倒一改常態,竟好心派了兩千人護送使臣回北晉,該是領了鐘凝雪的秘令,那兩千人送完使臣後駐在了安林。”
“這個鐘凝雪……”陳靖道,“當真有其父鐘侯爺的膽識和英勇。”
提及鐘侯爺,陳靖可能想起一些往事來,歎氣一聲,終於記起來地上還有個跪著的,陳靖俯身將孟廷鄴扶了起來,道:“起來說吧。”
孟廷鄴恭恭敬敬道:“是。”
陳靖問他:“照你的意思,瑞王此舉不是因為懷疑譚舒才將他調走的麼?”
孟廷鄴並不表態,而是道:“譚舒是這樣覺得,譚舒在信中說,倘若瑞王懷疑他,會直接將他移出軍中,而不是讓他隨從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