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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舒一有來信,立刻向我稟告。”陳靖道。
這是暫時信了他的話,不對他的隱瞞多加追究,孟廷鄴暗自鬆了一口氣,恭敬道:“是。”
“至於調查安樂公主遇刺的事,”陳靖又道,“我向襄城去一封信,親自問問陳謙潤,試試他的態度,再做決斷。”
孟廷鄴提醒道:“陛下萬不可此時就向襄城去信。”
“我還沒蠢到此種地步,”陳靖的聲音冷冷的,“安樂公主前腳出事,我後腳就假惺惺地送上關心,不是明擺著告訴陳謙潤,我對安樂公主的行蹤是了如指掌、臨歌一直在我的監視中麼?”
這話嚇得孟廷鄴差些立刻跪下請罪,他躬身道:“探子辦事萬分謹慎,不曾暴露行蹤。”
陳靖不理會他,另吩咐道:“你有你的事辦,給淮寧寄去一封信,問問嚴卿表弟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倘若嚴卿不知,或是你沒問到點子上,沒問出個所以然來,到時候自來領罪就行了。”
這話的分量可比方才重的多,孟廷鄴忙道:“請陛下放心,一定給陛下一個滿意的結果。”
陳靖道:“我滿意不滿意無妨,主要是安樂公主要滿意,否則我們大家一起下黃泉!”
“還有,”陳靖接著道,“你派去淮寧的那隊人務必比你的信先到嚴卿軍中,還照著原來的速度,得到猴年馬月了,萬一再遇上點什麼意外,這事就辦糟了,你也不好再找理由往北疆送人去了。”
“……”孟廷鄴道,“並非像陛下說的那般緩慢。”
陳靖哼了一聲,道:“轉道去臨歌的事,你不告訴我,就當我毫不知情麼?倘若不是那隊人去了臨歌,我還不會懷疑到你身上去。”
孟廷鄴這次果斷跪下了,伏在地上,頗為委屈道:“不管陛下如何以為,微臣當真是為陛下、為大楚的江山社稷著想。”
“好了,”陳靖擺手,並不想聽他的解釋,道,“待等來譚舒的信,一塊解釋,我倒要聽聽你是怎麼為我著想,為天下社稷著想的。”
此言說罷,便拂袖離去,空蕩蕩的殿中隻剩孟廷鄴一個人,他依然伏在地上,十分堅定、聲音更為響亮地答道:“微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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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歌地界,秦臻大營中,這幾日是戒備森嚴,連隻貓狗進出都要仔細檢查一番,唯恐混入閒雜人等和不懷好意的算計,秦臻和安樂公主遇刺的事也被封鎖在內,不許任何人外傳,逮住一個,嚴懲一個。
即便如此,還是傳遍了北疆,接著傳到了上原去,想必不出幾日,整個大楚都是人儘皆知。
據傳,秦臻和安樂公主是與刺客打過照麵的,卻又不知什麼原因將刺客放走了。
多數人有一共性,凡是跟自己沒直接關係的、彆人家的事或不知哪裡聽來的小道消息,甭管有沒有茶足飯飽,議論起來是興致勃勃、津津有味,分析的也條條是理。
有的說刺客是東亭國派來的,東亭的賀蘭藝和秦臻的淵源可是深的很,根本就不是秦臻不追究,而是賀蘭藝的本事通天,早教他逃走了。
也有的說刺客是大楚的人,秦臻不往上原報,不單是早就不把陳靖放在眼裡,是懷疑那刺客是陳靖派去監視他的,秦臻是在等陳謙潤的指令,看來此事過後,陳靖和陳謙潤這兩個人定會反目成仇,受傷的可不止秦臻一個人,還有陳謙潤的親妹妹安樂公主,這仗可能要打到上原去了。
另有分析的更透徹些的,說陳靖該是沒那個腦子和膽子動手動到安樂公主頭上,他想除掉的隻是秦臻,安樂公主受傷純屬意外。
這個分析的透徹的是位風度翩翩的少年公子,他還進一步地提起來孟廷鄴,他說孟廷鄴隻是陳靖名義上的親外公,並非血緣上的親外公,所以他和陳靖並非看起來那樣關係和諧,二人是相互利用。
少年公子煞有介事,一臉的高深莫測,又多少有一些學識淵博的做派,那客棧的聽客全都覺得他說的在理,隻是那公子點到為止,隻道皇家諸事,實在不宜他這等小民多加議論,多的便不肯再說了,走出人群,揚長而去。
人群唏噓一片,忽有一人道,看那少年公子服飾,像是十三月派的人。
傳言有真有假,真的是秦臻和安樂公主的確與刺客打過照麵,但實際情形沒有一個是傳的對的,另外安樂公主受傷較輕也是對的,隻是受了些無關緊要的皮外傷,秦臻的情況就複雜多了,軍中大夫晝夜不離地守了兩天,秦臻才從昏死中醒了過來。
在這期間,全軍上下無不提心吊膽,尤其那為秦臻醫治病情的大夫,可以說是嘔心瀝血,使出了所有能使的法子,才使得秦臻脫險,一邊還要預防著那位陰晴不定、脾氣並不怎麼友善的安樂公主因秦臻遲遲不能醒來而遷怒於人。
安樂公主雖始終冷著一張臉,但並未對著任何一個人發脾氣,她一言不發地同大夫守在秦臻床邊,偶爾問一句何時能醒來,大夫回過話後,隻點頭,無其它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