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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可達要是借著北晉亂作一團,趁機去籠絡些人、撈些好處,同東亭達成同盟,那麼有無北晉,就變得無關緊要了。
負責西北邊防的是魏州和西郡,其中魏州的郭嗣和李存業是同惡相濟,同屬陳靖一夥的。
不過這個郭嗣要比李存業聰明些,他不明著站隊,為明哲保身,凡事是一碗水端平,哪個都不得罪。不似李存業阿諛諂媚、對陳靖畢恭畢敬,就差把走狗二字刻在臉上,搶著去做那明目張膽傷天害理的事,以討功勞,郭嗣是背地裡蔫壞,凡事做的乾脆利索、悄無聲息,教你去拿他辦壞事的證據得費個老大勁兒,都不一定拿的準,是在官場上混得如魚得水的老奸巨猾之輩。
又因單靠腦子混上來的,沒有實打實的後台,那麼在位的人,就是他真正聽話的人。
西郡的陳亭軒曾千山萬水跑到齊州史文玉的地盤去過,跟史文玉、丹陵的關係不清不楚,該是有同流合汙之意。
一個陳靖的人,一個陳靖不敢明著管的,真做出些助丹陵暗度陳倉的事,陳靖裝聾作啞、不加乾涉,邊防不就形同虛設了麼。
大戰在即,已有北晉和東亭這兩個確定要此時就打的,那麼暫時還不打的丹陵定要穩住,萬不可叫他摻和到北疆的戰事裡去,否則對大楚極為不利。
“丹陵要是借亂,同北晉……”明語道,繼而改口,“應該是東亭,羌可達斷不會找原真那樣的人合作,他怕事後分贓原真反過來咬他一口,將好處全都吞並,他是純純白忙一場,此等齷齪事件,原真辦的出來,不過賀蘭藝不會。”
安樂公主輕笑一聲,問她:“為何如此堅信賀蘭藝不會辦這樣的事?”
安樂公主問話突然溫柔起來,明語摸不準這話是不是藏了些她分不清的東西,她忙道:“是屬下道聽途說、外加臆斷,想出來的。”
“道聽途說,”安樂公主點點頭,問她,“你還聽了什麼了?”
明語垂頭,不敢與安樂公主對視,一副挨訓的樣子,她道:“倘若賀蘭藝有此野心,北晉早已不存在了。”
安樂公主饒有興致地看著她,道:“這個是你聽來的,還是斷出來的?”
明語將頭又向下低了一低,她道:“聽來的。”
心中愈加慌張,唯恐安樂公主接著問她,是從哪裡聽來的。
“你聽的對。”安樂公主沒有追問,也不再笑了,“越是眼光長久的人,越不會在乎這種看起來是得了好處,實則損人不利己的事。”
“丹陵要是在此時插手北疆的戰事,”明語不著痕跡地將話從賀蘭藝身上轉移了,她道,“對我們大楚有百害而無一利。”
“北疆的戰事就更難了。”安樂公主順著她的話,道,“不過有史文玉,或許還有個陳亭軒牽製著丹陵,不會隨便讓羌可達插手北晉和東亭的事。”
安樂公主已經不看明語了,明語不知,於是小心翼翼地抬頭去看安樂公主此時是何種表情,見同往日無差,才小心翼翼地問道:“牽製丹陵,有史文玉和陳亭軒,那麼公主擔心的是……”
安樂公主意簡言賅道:“孟廷鄴。”
接著詳細道:“當前形勢如何,陳靖不會不知,孟廷鄴不會不知,可這兩個看著在一條繩上、有著一條心的人,想的不一定是一模一樣的。”
明語道:“要是屬下沒想錯,陳靖現在怕的是公主您和秦將軍遇刺的事,他怕殿下借這件事向他討要說法,順理成章地結下仇,那麼往後殿下隨時可……
“我和秦臻遇刺,關陳靖何事?”安樂公主道,“是孟廷鄴和譚舒。”
明語重又低下了頭,道:“是。”
“孟廷鄴盼的就是我和秦臻出事,再將指使譚舒的嫌疑安到陳靖頭上去,好讓我們同陳靖相互記恨起來,關係更加糟糕,哥哥就是當真因此事打陳靖,也不會直接打到孟廷鄴頭上。”安樂公主道,“孟廷鄴這個人和郭嗣做人都是做到了八麵見光的地步,從不明著得罪人,孟廷鄴要是再使個法子,離間史文玉、丹陵和陳亭軒三方的關係,羌可達轉頭找賀蘭藝去也不一定。”
明語隻道:“是。”
“倘若哪天北晉敗了,北晉的失地定要收回大楚,否則就是替他人做了嫁衣。”
安樂公主邊道低頭看信,又向身後秦臻的軍賬看了一眼,終於是沒有返回,轉回頭時,拿著信抬步向前走了。
“史文玉要的是皇位,越多的人加入到他們的合作中,分得的利益就越少。”安樂公主道,“羌可達又是個能文能武的,打心眼裡看不起史文玉這樣的人,不過是不得已而為之,有好的選擇,譬如賀蘭藝這種的,他隨時有可能改變主意,同賀蘭藝站到一起,這三方的關係,斷是禁不起挑撥,可要萬萬防備著孟廷鄴才對。”
安樂公主邊走邊道:“給紅陽去信,請她多加……”
安樂公主此話未完,突然皺起眉頭來,一名值守軍士匆忙來報:“營外有瑞王殿下軍中的人,說來見秦將軍。”
那軍士遞上秦臻的親筆信和玉佩。
安樂公主對他的慌慌張張,甚至毛手毛腳不滿,又因是同他的哥哥和秦臻有關,該是萬分要緊的事,她沒計較,問道:“是淩霄麼?”
軍士答:“是文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