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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靖被偷的那兩封信幾經輾轉,從上原到丹陵,最終又回到了淮寧嚴卿的大營中。
此時回去襄城的唐燦尚未有消息傳回,在唐燦出發之前,二人已經心知肚明,無論賀蘭藝怎樣百般刁難、投機取巧,隻要能保證賀蘭藝向南來,他提的一切請求都要答應。請唐燦回去傳達,不是為改變計劃,而是請多多注意對賀蘭藝的防備,以防他再辦出個更加令人吃驚、猝不及防的事情來,另要注意原容,賀蘭藝既然選擇保原容,定是手把手地將南下的計策傳授於他,以保性命。
唐燦回襄城後,原在通信還是見麵的問題上與譚舒和謝雲鶴討論了一番,待決定往山中一趟後,譚舒和謝雲鶴出現了分歧,二人都爭著要去。
唐燦不能向著任何一個,於是問謝雲鶴:“譚舒去,你同意麼?”
謝雲鶴不同意。
唐燦又問譚舒:“謝雲鶴去,你同意麼?”
譚舒不同意。
唐燦微笑著點頭:“好!那就我去。”
譚舒和謝雲鶴定在原地,不及反應,唐燦已經大踏步地離開,出發去建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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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凝雪閒來無事時,在想究竟該給原真安排個怎樣的下場,原真一生東掠西奪、作惡多端,又常以弱者示人,膽小的要死,為求生願低聲下氣、自辱尊嚴,不能看得他真麵目的人怕是要被他的弱小、楚楚可憐所迷惑,而在他鐵蹄之下葬送過多少無辜性命,是鐵一般的事實,這樣一個人要是善終,天理不容。
鐘凝雪本想出些眉目來,待唐燦將淮寧的情況送到,鐘凝雪順著這眉目向深裡想了想,基本定下了該怎樣處置原真,要是原容真的來,一切就都好辦了,但嚴卿的處境,暫時想不出法子來改變。
嚴卿的態度一變,前功儘棄。
唐燦自知這般沉重的話題不該多提,便緩和氣氛將他來山中的曆程、如何碰見了縮頭縮腦、灰頭土臉的原真,又如何找來的山洞,繪聲繪色地描述了一通,以給陳謙潤和鐘凝雪思考的時間。
陳謙潤當真是一言不發,鐘凝雪倒是有心情與他說上幾句,唐燦向著沉默的陳謙潤看了一眼,小心翼翼道:“王爺他……”
鐘凝雪道:“他在想賀蘭藝不除,不止嚴卿師兄,我們這夥人都要被他算計,說不定都成了賣國賊,有家也不能回了。”
這話說的誇張,但沒誇張到哪裡去。
唐燦正色道:“我願與嚴將軍共擔罪名,一同……”
“你這是添亂,”鐘凝雪打斷了他,起身道,“單是嚴卿師兄,我們已經萬分的愧疚了,你要是再牽扯進去,該叫我和王爺如何是好。”
“萬一意外發生,將軍翻不了身,總歸是……”
“講義氣不是這樣講,你看重他的名聲,不惜自己的,他同你想的一樣,凡重義氣之人,他人要勝過自己,不說我和王爺不同意,嚴卿師兄更不會同意。”
陳謙潤這時說道:“即便你去了淮寧,他也會想方設法叫你離開。陳靖要是真的信了嚴卿兄長的謀反,因此惱羞成怒、懷恨在心,甚至選擇立刻報複,他也不會去打賀蘭藝,報複到賀蘭藝頭上去。”
“他會去找嚴將軍的麻煩,他不允許這般背叛,因為嚴將軍不同史文玉之流,他默認嚴將軍是他的人。”唐燦道,“那我更應該……”
鐘凝雪道:“你若非要去,我和王爺也攔不住你,可嚴卿師兄好歹要提前知會一聲,他若同意,我和王爺自當二話不說、立刻準許。”
唐燦啞然,半晌才道:“將軍怕是不會同意。”
“那這事就不必再花費時間去打擾嚴卿師兄了,”鐘凝雪道,“能想出辦法解決的事情,自當全力以赴,暫時不能解決的,要儘可能地不去添亂,直到我們想出辦法的那天。”
鐘凝雪想在山洞中走動幾步,因手腕還綁著細繩,在外人麵前來回“展示”,終歸是不妥,她又重新坐下了,問唐燦:“賀蘭藝給陳靖送上他和師兄的往來信件,我們也可以給陳靖送上我們和師兄的往來信件,這是反駁賀蘭藝栽贓陷害、還師兄清白最有力的證據。”
唐燦沉默不語。鐘凝雪接著道:“這是任何一個人都能想到的,可為何沒有一個主動提出來?”
鐘凝雪自問自答:“因為我們都知道這麼辦不行,看似是個萬全之策,實則是不顧大局的任性。我們隻能等,倘若一切順利,會等到合適的那天,嚴卿師兄也就有充足的理由同我們站到一起了。”
唐燦開口道:“因為陳靖的懷疑,不聽將軍任何解釋、認定將軍確有通敵之罪的懷疑。”
鐘凝雪點了點頭:“為了暫且穩住陳靖、穩住朝局,不影響邊疆的戰事,暫不能拿來示眾,告知天下人師兄從未裡通外國、為己謀利。我們這裡任何一個都不是冷漠的人,我們都想過去替他,可沒人能替的了,我們都不是嚴卿,沒有一個做皇帝的表哥,沒有一個外祖父叫孟廷鄴。”
鐘凝雪這話是說給唐燦聽的,但不是給他講道理、分析利和害,那本就是唐燦知道的,她怕唐燦私下回去淮寧,刻意“強調”這事隻有嚴卿辦才能辦的成。
“淮寧暫且不要去,”陳謙潤與她是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道,“到時候萬一形勢突變,嚴卿兄長有退路,你沒有。安樂公主和秦臻要是去也不行,想必等你回襄城,他們已經到了,還要拜托你將我和王妃的話傳到。”
唐燦低頭應道:“是……”
“回去吧。”陳謙潤起身,要送他出洞的架勢,“我和王妃不能離開太久,隻能送你出去洞口,原真不用躲,隻管走自己的路,怎麼方便怎麼走。”
陳謙潤向前走,鐘凝雪也起了身,一同往外送唐燦,二人手腕的細繩一覽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