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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廷鄴不知陳靖是諷刺還是試探,不卑不亢地抬頭說道:“微臣坐的正行的端,禁得住陛下千句萬句的質問,陛下若是懷疑我彆有用心,自可下令處辦,隻是陛下要分得清輕重急緩,現形勢對大楚、對陛下相當不利,不宜衝動行事、再添事端,待一切塵埃落定,皇上再來論我的罪也不遲。”
陳靖的臉色愈加冷了,正要嚴厲查問,隻聽孟廷鄴接著道:“我居天下腳下,吃大楚的俸祿,為朝廷當差,若非特殊指派,怎會離開京城遠行到它處,我就是真的因怕陛下您的處罪逃跑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是跑能跑的過這萬裡河山,跑的了陛下您的手掌心麼?”
這話明麵抬高陳靖,言下之意,他現還有用處,陳靖要是動他,單靠陳靖一個人,撐不住上原複雜的朝局和來自四麵八方的壓力。
已有一個嚴卿有反叛的苗頭了,要是在這時再失去孟廷鄴,那些紅袍子牆頭草、老狐狸們定是三天兩頭來給他找個麻煩,更甚者逼他退位都指不定。
陳靖再糊塗、再任性、再自以為是,也知他暫時還離不了孟廷鄴。
“嚴卿的事還要陛下儘快做出決斷,以防夜長夢多,”孟廷鄴歎息道,“一旦外敵入楚,繞是同上原有著一些距離,倘若無人乾預,便是一路暢通,京城岌岌可危呀!”
孟廷鄴該是一路疾行,額上冒出一些汗來,他不及擦拭,誠懇地建議道:“陛下要暫且將個人恩怨放在一旁,以國家為重……”
陳靖冷冷地打斷了他:“個人恩怨?你是說嚴卿表弟通敵屬我和他的個人恩怨?”
孟廷鄴重新低下頭:“陛下確無確鑿的證據不是?”
“你這是先抑後揚呀,我說你怎麼變得這般冷酷了,原來在這裡等著我,”陳靖反應過來,嗤笑一聲,“你倒是說說看我該怎樣以國家為重,放任嚴卿跑到東亭找賀蘭藝去謀劃怎樣篡奪皇位麼?”
孟廷鄴無視陳靖的諷刺,仍低著頭,解釋道:“陛下誤會了,微臣的意思是嚴卿真有通敵之罪,定是要按法處置的,隻是現在不是追究問罪最好的時候。”
陳靖聽不懂,皺眉問道:“這不還是為嚴卿開脫麼?”
孟廷鄴搖頭道:“微臣的意思是,一定要搶在瑞王前頭,先打賀蘭藝。”
陳靖更加迷惑,道:“我為何要打賀蘭藝?”
孟廷鄴歎息一聲:“我自知沒有證據來向陛下證明瑞王真正想要的,或者說目前最想要的,不是北晉,也不是東亭。”
“那是……丹陵?”
孟廷鄴無奈搖頭:“是燕郡。”
陳靖不明所以,問道:“他放著北晉不打,放著那麼些人在襄城不動,單去大山裡去看著一個原真,目的是燕郡?”
陳靖覺得這簡直是毫無關聯,孟廷鄴耐心解釋道:“嚴卿真同東亭達成合作,首先要取的定是燕郡,瑞王要是借機將賀蘭藝製服,保住燕郡,那燕郡的疆域自然而然就到他手中了。”
陳靖忽然想到嚴卿在信中同他說的“燕郡危”三個字。
果然,孟廷鄴接著道:“畢竟陛下是知道嚴卿反叛、通敵賀蘭藝的,要是坐視不管,實屬棄國家安危於不顧,先不說會引起朝野不滿,就是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語,燕郡大概也是討不回來了。”
陳靖在心裡默默想道:我不是知道嚴卿和賀蘭藝,我是知道燕郡的危險。
嚴卿在信中可是明確向他說明燕郡的局勢,請他派兵的,是他不同意,並且那封信現不在他的手中,不知去了何處,要是落到瑞王那裡,公之於眾,孟廷鄴說的就真的有可能變成事實。
陳靖感到無力,在不知不覺間,他竟被逼到了不得不出兵的時候,不過他還存有妄想,他對孟廷鄴說道:“瑞王該是能想到你能料到他的計策,所以故意引導你這樣想,真實目的是引誘我派兵的也不一定,是不是?”
孟廷鄴像是忘記了腦門的汗,任由汗珠向下流去,不及擦拭,一門心思全在正事上,他道:“陛下不能這樣想,看瑞王要的是什麼,要看他的行動,他要是打北晉,應該先打原真,而不是遠遠看著,他要打東亭,更應該先打原真,北晉一亂,賀蘭藝要東亭和北晉兩方兼顧,總歸不能最大程度的兩全……”
陳靖不聽他囉嗦,隻道:“現燕郡國泰民安、風平浪靜,你讓我派兵,不知道還以為我借口去打瑞王,到時候史文玉還能坐得住麼?”
孟廷鄴道:“隻是建議陛下做好準備,一旦有賀蘭藝南下的消息,立即派兵北上,不惜一切代價擊退賀蘭藝,否則陛下會白白失去燕郡這片廣闊國土。”
陳靖認真搖頭,直接道:“我不能單聽你的,我要仔細地想一想。”
教陳靖派兵實屬不是一件易事,可以說除非打到上原他的頭上來,他為自保才會主動出兵,其它情況幾乎沒有可能。
要說孟廷鄴的話他信麼?他是信一些的,隻是不願為那有可能的結果去做一件掏空他家底的冒險行動。
擊退賀蘭藝,是輕易就能擊退的麼,而他沒了護身符,史文玉要是趁機打來上原,他的皇位才是白白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