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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府邸相當氣派,是原容費了不少勁兒安排來的,就因陳謙潤一句“太簡陋的王妃住不慣”,差些跑斷了腿,一麵感慨他家王妃真是嬌生慣養之人,此等危險境況,竟還有這樣的要求,可也是在荒郊野嶺的山洞中住過的,難不成是故意為難他麼?
膽小如原容,他根本沒膽量嘗試,甚至根本想不到“越是危險的地方越是安全,越能更好地掩人耳目”這個道理。
嚴卿輕車熟路進了虛掩的大門,原容卻停在原地,不知道下一步該不該邁出去。他對嚴卿是有懷疑的,按他的謹慎和智慧,怎會這般鬆懈,露出這般愚蠢的破綻,任人跟蹤了一路,如此順利,不免教人覺得是個陷阱,他對嚴卿的身份到底是敵是友,也稀裡糊塗,茫然四顧片刻,原容鬼使神差地推開了那扇門。
那時的原容尚且不知此行純屬是羊入虎口,他是抱著能有所收獲的僥幸心理的,隻是這一去,再也沒有回來,同他一起消失的還有嚴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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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亭的仗打得並不順利,賀蘭藝想不出來教秦臻停戰的理由,要在開戰前,還能隨便找個借口拖延不應,但雙方已經開戰,找一個既能保全東亭的臉麵,還能叫秦臻不得不停戰的理由,怎麼想也不是件易事。
要是不管秦臻,直接說服哥哥領兵向後退,堅守國門不出,那麼勢必要將國門外的一些疆土放棄,可是為了一個唐莊值得他付出這樣的代價麼,等他回去,唐莊這座城還是屬於他的麼?
叫原真跟嚴卿鬥,嚴卿什麼都不做,原容都不一定能贏得了他。賀蘭藝最怕的是兩頭著火,哪一個也沒保住。
賀蘭藝終究是賀蘭藝,在焦頭爛額一夜之後,想出一個相對周全的辦法——再搬一個救兵來,請羌可達去救原容。
他寧願這座城落在丹陵手中,也不能落在嚴卿手中,更不能被收回大楚。
賀蘭藝心慌人不慌,立刻提筆寫信,不拐彎抹角了,直接請羌可達出手相助。
賀蘭藝不說請他幫助東亭,而是請他幫助原容,幫原容既是幫北晉。
因為要考慮到史文玉,史文玉要知道丹陵和東亭有利益糾纏,定不同意羌可達走這一趟,北晉則不同,北晉已經是個爛攤子了,現在幫北晉,絕不是真心實意地幫忙、救人去的,而是投機取巧分好處去的。
史文玉自然不反對,要是有機會,他自己都要來插上一腳。
賀蘭藝在信中說東亭形勢危急,人又不可言而無信,他曾答應全力將原容送回北晉,現實在是無能為力,不能兩頭兼顧,所以請他幫個忙。賀蘭藝將城內情況全盤托出、一一說明,隻要腦子沒有笨成陳靖那樣,都能看明白,這其實是份危險的禮物,救原容是其次,有本事把唐莊拿下才是真。
賀蘭藝沒有猶豫,寫完即刻命人去送,忐忑不安地在等羌可達的回信時,唐莊傳來信報,衛凡要攻城。
衛凡沒有趁人之危,直接開打,而是好心通知回東亭的賀蘭藝——你快回來吧,我要打唐莊啦。
賀蘭藝暫不理會,他在等羌可達,隻要羌可達一到,衛凡就顧不上唐莊了,或許還要從安樂公主那裡緊急調兵,而羌可達的路線,賀蘭藝已在信中規劃好,就等羌可達點頭、領兵出發了。
賀蘭藝自覺算無遺策,但他忽略了一個人,汝興的任宇。
即便從北晉過,到唐莊去,也要經過汝興,除非從東亭繞個大圈子,而羌可達是沒那個閒心和時間領著兵轉來轉去的。
賀蘭藝隻當除了陳謙潤一方的人,其餘的不會主動參與到戰事中來,他完全想錯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況且陳靖隻是無視,並未禁止任宇出兵,最重要的是任宇這個人,陳靖的話,他敢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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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容失蹤後,並沒有吃苦受罪,隻是失去了行動的自由,被好吃好喝地待著,還時常有人來“探望”,送來“關心”。
來的人自然是將他扣下的人,陳謙潤和鐘凝雪像是閒來無事,瞎轉悠到他這裡來的,絲毫沒有在敵人眼皮底下藏身的緊張感,說起話來,對他也是毫不避諱,原容由此知道了賀蘭藝還在東亭沒有回來。
原容沒興趣聽秦臻和賀蘭藝是怎樣打仗的,他隻想活著出去,便懇求陳謙潤和鐘凝雪將他放了。
陳謙潤認真搖頭說不行:“怕你管不住自己的嘴,將我們合作的事情泄露出去,可就壞了大事了。”
原容立刻做出舉手發誓的架勢來,舉不起來,手被捆著呢,便背著手伸出兩根手指,全當發誓了,把一切狠毒的詛咒全都說上,以求得陳謙潤的信任。
鐘凝雪在一旁道:“你要是能管的住自己,今天就不會在這裡了。”
原容無言以對:“……”
“要是原真來救你,就放了你。”陳謙潤相當仁慈,“或者賀蘭藝,他一定會來救你的,你要相信他才對。”
原容道:“我要相信賀蘭藝,怎會同你合作?”
“既然相信我,那就再等等。”陳謙潤道,“我要是殺你,早就動手了,我定會放了你,隻是不是現在。”
“真的麼?”原容半信半疑,“真的放了我麼?”
陳謙潤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