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廷鄴已經不單可以用老狐狸來形容了,行事變幻莫測,叫人分不出好壞,即便同他關係密切的嚴卿,都不能將他完全看透。
孟廷鄴幫的到底是誰,是令所有人迷惑的。
陳靖不那樣覺得,他自以為對孟廷鄴了如指掌,在他看來,孟廷鄴此次定會支持、且堅決維護嚴卿,不成想孟廷鄴卻百般為他考慮,領了嚴卿來見他時,頭一句便憂心忡忡地說道:“瑞王和瑞王妃怕是知道真相了。”
陳靖立刻警惕起來,問道:“國公何出此言?”
孟廷鄴卻支支吾吾,不肯直接道來,猶豫著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嚴卿,低下了頭。
陳靖意會,不去逼問。
嚴卿疑惑地問道:“不知陛下和外公所指真相為何事?”
陳靖對嚴卿自然沒有好氣,他板著一張臉說道:“表弟,我還能信你麼?”
嚴卿不卑不亢,坦然道:“陛下為何將我召來,我心知肚明。”
陳靖對他用“我”字相當不滿,正欲批評,隻聽嚴卿繼續道:“陛下懷疑我同瑞王私下勾結謀反,要打來上原。”
嚴卿竟說打來上原,這完全出乎陳靖的意料。
“陛下不妨想想瑞王為何要打這個仗?”嚴卿接著問道。
陳靖的表情十分嚴肅,皺眉看了嚴卿片刻後,說道:“為了北疆。”
“我也是。”嚴卿道,“我去北疆是陛下派去的,今日到上原,也是領了陛下的旨意,我若三心二意,有圖謀不軌之心,今日定是不敢來這一趟,早就躲的遠遠的,做我的事去了。我不求陛下記我的功,但願不治我的罪。”
嚴卿一字一頓道:“北疆的形勢並不樂觀,賀蘭藝雖狼狽逃回了東亭,可不曾傷他一絲一毫,東亭的土地也未收回一尺一寸。”
陳靖不是單這幾句話就能騙過的,他道:“那怎麼就出了這麼一個愚蠢的主意,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是東亭人,來大楚鬨著玩的,究竟是你,還是瑞王,出的這個點子?”
不等嚴卿回話,陳靖接著道:“我看是瑞王出的點子,他想要燕郡,而你是不想要的,是不是?”
陳靖在試探他,嚴卿不慌不忙,十分認真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陳靖愈加氣憤,“你不知道他想乾什麼,就一聲不吭地配合他去了,是腦子不轉彎、任他擺布了麼?”
“事情說起來實在複雜,”嚴卿道,“單從結果看,我們的收獲不是快要鏟平北晉了麼?”
陳靖不聽他的解釋,自顧說道:“還是你本就和賀蘭藝商量好了打算做大事的,沒成想掉進瑞王圈套裡,轉而裝成個好人,全身而退了。”
嚴卿沉默不語,既不承認也不反駁。
對於他的沉默,陳靖火冒三丈,他道:“你不要讓我猜,我現在腦子亂成一團,什麼都猜不到,你自己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麵對怒火漸升的陳靖,嚴卿極為淡定,他問陳靖:“我方才問陛下瑞王為何打這個仗,當真隻有陛下說的那一個理由麼?”
陳靖登時愣住了。
嚴卿提醒道:“唐莊在瑞王妃手中,不在瑞王手中。”
陳靖猶豫道:“你的意思是……”
“我相信那不僅僅因為寵愛。”嚴卿道。
“那是什麼?”陳靖問道。
嚴卿道:“陛下可知還有一個人也去了北疆?”
陳靖不知,他道:“是誰?”
嚴卿道:“史文玉。”
“他……去找羌可達了麼?”
嚴卿點頭。奈何陳靖遲鈍,不明白嚴卿提及此事所為何因,他道:“史文玉怎會領兵去?”
嚴卿問道:“還有一件,陛下是否曾丟過一封信?”
陳靖不滿道:“有話直說,無須拐彎抹角。”
嚴卿道:“瑞王大概真的要打來上原,為何要來打,大概是源於瑞王妃。”
陳靖隱隱約約地想到嚴卿接下來的話,他問道:“你的意思是真正想打來上原的,是瑞王妃麼?”
嚴卿道:“有這個可能。”
“那麼……”陳靖一邊思索,一邊道,“和史文玉有什麼關係?”
“陛下應該想的是瑞王妃為何要打上原。”
“難不成是……”
孟廷鄴在這時重重地咳嗽了一聲,打斷了陳靖,他道:“即便陛下想到了,也不能將既定事實改變。”
孟廷鄴此舉叫陳靖來看,隻看出一個目的來,那就是不要在嚴卿麵前提及太過機密的事情。
可要是不問,就不知道嚴卿為何要提到史文玉和那封被偷的信,陳靖本來就亂作一團的腦子更加糊塗了,完全忘記了叫嚴卿解釋他的所作所為才是第一等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