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怎麼,我很好,我隻是突然發現自己很可笑,鬆手。”
“我不。”
“鬆開。”
“不行。”
“難道你也想我死嗎?”
沈鴉說這句話的時候前所未有的平靜,沒有賭氣,沒有憤怒,可沈晟卻覺得他從沈鴉的臉上看到了一種灰敗的死氣,他不懂,明明他的姐姐隻是性情冷淡了些,究竟是怎麼就發展成這樣了呢?難道這不就是姐姐和爸爸之間一場如往常一般的鬥嘴嗎?他想不明白,可他不敢再留她。
手緩緩放開,他不知道沈鴉可以去哪裡,但可能她真的不能再待在家裡了。
沈鴉不知道自己應該往哪裡走,但她聽到身後李蘭君和奶奶出來喊她的聲音,她想自己還真是不孝順,這麼冷的天,還讓奶奶這麼一個老人來為她擔心。
但她也就隻有這點良心了。
沈鴉出門沒有拿手機,她不知道現在是幾點,隻是看太陽覺得應該是中午,她毫無目的的走在路上,她不想被他們找到,便找一些荒無人煙的小路,小路少有人路過,她走了兩步便覺得胸口憋悶,於是找了個草堆坐下。
即便在寒風之中她的身體抖如篩糠,但僅僅不過兩分鐘,困意便如山洪襲來,她托著腮,隱隱有些後悔,出來的時候為什麼沒有把奧特曼帶著,但沈晟應該會照顧好它吧。
再醒來後太陽已經西移,她又開始繼續走。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走到紅星小區的時候水和縣的街道上連街燈都所剩無幾。
她取出備用鑰匙開門進屋,看著房間裡的一切,終於在此刻感受到了微末的歸屬感。
沈鴉累的連手都抬不起來,她胡亂的把鞋踢開,趴在沙發上。
她想起李蘭君那個難以置信的表情。沈鴉恨她,恨那個家裡的所有人,這很難理解嗎?
很快她又癡癡的笑起來,人總是最擅長粉飾太平和欺騙,大概她自己都在騙自己吧。
在紅星小區的日子裡,沈鴉根本不知道外麵究竟發生了什麼,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紅星小區待了幾天。
她沒帶手機,沒人能聯係到她,沈鴉的世界第一次如此清淨,她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她一個人待在屋子裡喝的昏天黑地,也終於能好好睡一覺。
沈鴉離家出走的事情,葉複驚是從沈晟的嘴裡聽說的。
一開始他並不多管閒事,他馬上就要開學,忙著在開學之前多賺點錢。
沈鴉成年了,她可以照顧好自己,但他馬上又懷疑:她真的能嗎?
怎麼說沈鴉一家這麼多年對他們家是能幫的都幫了,這種事情他也應該上心的,何況他可能真的能幫上忙。
葉複驚是抱著這樣的心態去到紅星小區的。
他敲了很久的門,門打開的那一瞬間,屋裡酒氣熏天。
沈鴉搖晃著身體,踉蹌了好幾步,她手裡握著酒瓶,看了葉複驚好幾眼才認出他:“是你啊。”
葉複驚關上門,這屋裡的景象簡直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茶幾上扔滿了酒瓶和煙頭:“你是不想活了。”
沈鴉像是聽到了什麼很好笑的話,冷嗬了一聲。
葉複驚把她桌子上的酒瓶和煙頭都收到了垃圾袋裡,最後視線落在她手中的那個酒瓶上:“還喝嗎?”
沈鴉看了眼,遞給他:“給。”
葉複驚伸手拿,指尖相碰,他愣了一下,好看的眉眼微微蹙起來:“你是真的想死?”
他原本以為她的臉那麼紅是因為喝酒,可現在看來還因為發燒吧。
沈鴉拍了拍腦袋,一雙眼沒什麼情緒的直勾勾盯著他:“嗯,真想死。”
“家裡有醫藥箱嗎?”
沈鴉閉上眼不說話。
葉複驚懶得和酒鬼計較,他掏出手機用外賣軟件叫了跑腿。
葉複驚沒有和人講大道理的癖好,見她不願意說話,索性就坐在一邊,隨手拿了本書翻著。
“沈晟讓你找我。”
“嗯。”葉複驚答,沒打算和她說沈晟隻不是和他聊天的時候提了一嘴,沈晟根本就不覺得他們全家都不知道沈鴉在哪兒,葉複驚卻知道。
“學也不打算上了?”
沈鴉沒回答這個問題,她動了動身體,稍微坐了起來:“葉複驚,你想過以後要做什麼嗎?”
“......”
“我從來沒想過。”似乎覺得可笑,“或者是掙錢,或者是什麼也不做就在家待著,或者做老師,做醫生,什麼都可以,但這些我什麼都沒想過。”
“沈晟很愛你。”他一點都不想和她討論她想沒想過以後要做什麼這件事,他很清楚沈鴉的症結並不在此。
桌麵上放著半盒沒有抽完的煙,葉複驚抽出來一支點燃,熟練的放到嘴邊。
“是嗎,或許吧。葉複驚,以後少和我家的人來往吧,對你沒好處,尤其是我。”
沈鴉很真誠的勸告,葉複驚不置可否。
他覺得有點要命,煙霧繚繞之間,沈鴉的聲音仿佛蠱惑,她的勸告恰似引誘。
門鈴響起,外賣小哥送來了藥,葉複驚打開外賣袋一邊檢查裡麵的藥品一邊說:“你喝了酒,感冒藥過去二十四小時再吃,先用退燒貼退一下燒。”
他說完沒見沈鴉回應,抬頭看過去就見她歪倒在沙發上,眉頭緊皺,冷汗頻出,她手按在上腹部,人縮成了小小一團。
“沈鴉,沈鴉。”葉複驚喊她,她幾乎已經沒意識,他把沈鴉從沙發上抱起來,她順勢摟住了他的脖子。
“鑰匙呢?”
“玄關櫃上。”沈鴉咬著牙。
拿上鑰匙,葉複驚關門抱她下樓,沈鴉雙手環住他的脖子,他聽到她破碎的聲音:“葉複驚,其實我真的很想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