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順勢應了下來:“如此,便勞煩師太了。”
“應當的,兩位隨貧尼來。”
她帶他們去了蓮花庵的後院,命尼師們整理出了兩間相鄰的乾淨客房。
夜裡,沈香睡不著。
她心裡存事,顧不上叨擾,一昧入屋裡,背對著謝青閒侃。一豆油燈,散著暖色的光。
謝青於屏風後整理外衫,青影被光拉得老長。
沈香滿肚子疑惑,說:“您今日有點奇怪。”
“嗯?”郎君剛剛沐浴過,還洗潔淨了烏發。
許是人居山中,夏日也風大,通體寒浸浸的。
謝青特地從帶來的包袱裡翻出一件朱槿色鶴羽氅衣,小心穿上身。
“您一直在追問靜遠師太的事,她有哪處不對勁嗎?”
沈香問謝青半天話,他都不作答,悄悄回頭,瞥見謝青露在外頭的一隅衣角,片刻失語。
灼烈的豔紅,與郎君鴉青色的長發相得益彰,美得驚奇,妖得令人驚心動魄。
她眼中難掩驚豔,好半晌,才紅了耳朵,結巴說了句:“我頭一次見您這樣穿。”
謝青走出屏風,笑得惑人:“小香覺得,不好嗎?”
“不!很、很好看,很襯您。”
她隻是被他的美色.誘.惑住了,一時都忘記要問他什麼話了。
半晌,沈香後知後覺想起這事兒,問:“謝哥哥,師太看起來很煩我們,又怎會這樣禮待我們?”
謝青終於回了話:“許是有所圖。”
“啊,是想我等再捐些香火錢嗎?佛祖不喜黃金土,她這樣貪婪,恐怕屬一己私欲。”
“嗯,小香說得對。”
“您還沒回答我,緣何今日要執意說起白流光死後沒被送往京城祖宅之中?您在打什麼算盤嗎?”
又是沉默。
這一句問話沒得到回音,沈香等啊等,等了許久。
倏忽,謝青墨眸幽深,他微微勾唇,沒頭沒尾問出一句——“小香害怕殺人嗎?”
啊?沈香一愣。
隨後,她小聲:“怕。”
“嗬,真老實。”謝青尋到了有趣的事,止不住發笑。
還沒等沈香反問,一條半掌寬的紅色綢帶悄無聲息覆上了她的眼。
質地柔軟細滑,繞過麵頰,束縛於腦後,指尖曖昧地一勾、一挑,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印。
由此,也遮蔽了小姑娘所有目光所及之處。
視線被紅綢帶擋住了。
沈香眼前一片昏黑,隻有血色的熒芒微顫。
莫名慌張,卻又知道,謝青在旁側,天塌不下來。
郎君舉止雖然奇怪,但沈香不疑他。
他這樣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恍惚間,她隻覺得耳廓發癢,一股蘭草香風吹過,撓了她一下。
是謝青清潤的嗓音,近在咫尺。
涼涼的,比夏日的冰還冷冽。
謝青悶笑:“小香怕的話,就不要看了。”
“不要看什麼?”沈香發問。
謝青半闔上細長的鳳眸,看著眼前如同提線傀儡,任他擺布的小娘子。
他歪了歪頭,意味深長地答——“自然是,我作惡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