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
嶽梧言簡意賅拍板,肯定了這些小聰明設計,布景立刻就開始轉換了。
於是晚上夜戲我和洹載設計的小動作幾乎都被肯定了,除了一條意外斷電沒路上重新錄製,12點剛過幾分鐘,我們居然就拍完了。
拍完最後一條,導演宣布明天要拍外景戲——
都是為了趕下周一播出的進度,拍一些大場麵戲,作為主角衝鋒的戲份也會拍一小段。
為了熟悉環境,特意帶我們幾個主演先去看。
拍攝村落戲份附近的一片空地,挖好的戰壕和掩體。
了解清楚這些,又摸清楚外景地附近的廁所和帳篷搭的臨時更衣室。
我就近脫掉戲服換上自己的常服,馮純跟我說去取明天的道具,叫我等他一會兒。
我剛答應,洹載就進來了:“一起回去吧。”
“好啊,等等馮純可以嗎?”
“好。”洹載應承下來。
洹載仔細端詳我的臉:“有黑眼圈了。”
“全靠化妝遮。”我做個鬼臉,“謝天謝地明天12點開拍我可以晚點起,今天隻差睡在地上了。”
“明天要在爆炸點附近跑來跑去,好好睡足,小心一點,彆被炸到。”
“你不也有嗎?雖然是敵軍,你也要小心哦。”
我倆互相看看,然後莫名其妙笑起來。
“我一直都覺得,認識你真的很幸運。總是在被你幫助啊,我。”我說。
“雖然你不認為,但你也幫助我很多,一定要說的話,認識你是我這輩子的幸運。”洹載答。
“我認真的,洹載。謝謝你,帶我學習,還是共同進步,全部都,謝謝。”
“比起感謝,親一下我會更開心的。”
洹載抱臂,好整以暇地看著我。
好像就在等獵物自投羅網,又篤定我不會這麼做。
他總是這樣,無論哪種結果都能從容應對的氣場。
我看著他,腦海裡八百個應不應該一閃而過,最後決定就叫他意外一次。
於是我靠近他,說著:“就這一次。”
然後做了我最不應該做的事情。
我主動吻了他的嘴唇,蜻蜓點水那樣的,很快就結束了。
從容不迫的洹載消失了,他有些呆滯,那樣看著我,而後忽然認真地把我帶在懷裡,低下頭想要再次來過的時候——
閃光燈突如其來。
悸動與喜悅瞬間消失,我和洹載同時看向閃光燈的方向。
一個人帶著哭腔,好像是女孩子的聲音,她從帳篷縫隙死死盯著我們,而後飛快地離開了。
“……對不起。”
話語脫口而出,那瞬間我不知道在對誰道歉,也不知道在為什麼道歉,或者為什麼會有人出現在這裡……
一切都不重要,幾秒鐘前的猶豫和賭博心帶來的確信感瞬間消失,理智回來了。
我無法仔細去想這件事對他的影響會有多大,開始懊悔我為什麼要這樣。
我可以拿自己的未來賭,但我不能拿洹載的。
於是我看著洹載,又說了一遍:“對不起。”
洹載眼神帶著些許閃爍,他看著我,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跟我一樣在後悔嗎。
隨後喉結蠕動,洹載最終開口,卻是在安慰我:“彆害怕。”
“我不是害怕我自己,我是……”
“我知道。”洹載笑起來,“我會處理好的,相信我吧。”
“吳樾,吳樾——”馮純進了帳篷,看到我和洹載,察覺出氣氛不對,他問,“怎麼了?”
“我和洹載被拍了。”
我簡單概括了情況,愧疚得抬不起頭。
“被拍一下怎麼了,被……”馮純迅速領悟,立刻看向洹載,“怎麼處理?”
“相信我,我能解決的。你帶他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拍戲。”洹載這麼對馮純托付著。
“你確定?”馮純問。
“你以為我來找他的時候,沒有過這種心理準備嗎?“洹載反問他。
馮純看了他一會兒,不知道下定了什麼決心,於是說:“那我信你。我帶他回去了。”
我看著洹載,洹載依舊對我微笑著,揮手道彆。
我被馮純帶回了酒店,腦子裡全都是剛才那短短幾分鐘。
她是誰?為什麼跟著我們?
她拍到了什麼?拍到了多少?
有什麼解決方法嗎?
分明什麼都沒做,卻像在等待處刑的犯罪者;像一個定時炸彈,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爆炸。
什麼時候輿論會把我和他淹沒?
我輸得起,他呢?
一夜無眠。
太陽逐漸升起,馮純來敲我的房門,驚訝地看到我滿眼血絲,麵無人色。
“你乾嘛呢老兄?一夜沒睡?不必吧?隻要沒拍到你倆脫褲子正在辦事,其他親昵動作被拍到怎麼解釋都行。你這是在乾嘛不睡覺,不要命了?今天是戰爭戲,你要跑地雷陣的,你看沒看你的行程表???”
“……是嗎?”
我將信將疑地問。
“……你自己抱了個手機不會看嗎?你看哪個論壇哪個營銷號有消息了?要是沒處理好,當時就炸鍋了,一晚上過去風平浪靜你就該知道沒事了,洹載處理好了。”
“他怎麼處理好的?”
“你自己去問。”馮純長歎一口氣,“今天請假吧,你好好休息,這部分明天再拍。”
“……我沒關係,正常拍吧。”
“戰爭場麵相關注意事項我都知道了,就算是專業人士也要精神飽滿地拍,你連續兩天睡不到6小時,拿什麼集中精力,有個萬一怎麼辦,我不會拿你的命開玩笑,你休息,或者開除我。”馮純嚴肅道。
“……好的,對不起,我知道了。”
“……”馮純看著我,最終隻是說,“吃了早飯再睡,放在桌子上了,我去請假了。”
“好。”
馮純走掉,我匆忙洗漱,坐在包子麵前,精神高度緊繃。
最終讓我放下心來的是洹載的消息:“是一個站姐,已經協商刪除了,放心吧。”
“對不起。”
我發過去這三個字,如釋重負,卻又覺得哪裡不對。
對方打字中的狀態出現又消失,最終洹載隻是說:“我今天請假了,你也好好休息吧。”
“好。”我這麼回複。
我沒法安慰他,沒法感到徹底解脫,因為我很清楚,從我沒有徹底拒絕他開始,這一切都會有發生的可能性。
而那時候,我竟然得意忘形。
陽光透過套房客廳落在我身上,帶著全然暖意。
我卻隻想躲起來,藏在隨便哪個陰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