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的注解(中) 我叫莊唯,職業是心……(2 / 2)

遙遠星辰共我 陳瓶爾 8285 字 2024-03-26

我問:“你沒有試著跟同事或者什麼人,提自己的事?那些過往?”

“不提,因為沒有意義。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出賣隱私除了同情,什麼都換不來。”

“但你對田敘和阿姨說了。”

“對,隻有那一次。可能是酒精上頭沒忍住吧。我第一次明白,我很想要那樣的家庭。”李洹載訕笑,搖搖頭,“另外一次例外就是吳樾了……他主動跟我講他的家庭,讓我覺得,如果我不說我的,就沒法安慰他。所以說了。再後麵接受采訪,沒說得那麼仔細,記者也會自己調查的。但那不算我願意說的。”

“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是因為你追求隱私也好,悶著不說也好,這些行為才讓你自己變得孤立無援。讓那些試著接近你的人,一次又一次被擋在門外,被你視而不見?”

“我不喜歡應酬,也不喜歡交際。這麼多年來,看得多了。一天隻有二十四小時,除了音樂,我隻能關注幾個人而已。很多東西我不要也可以,隻要……我……”李洹載怔忪著,半天沒說話,“也許你是對的,並不是沒人跟我示好,隻是示好的時候,我需要的不是好意。錯的時間,對的人,會被我錯過。隻有在我想要的時候,才是對的時間。但我幾乎沒有過‘想要’的時候,那些讓我產生‘想要’情感的人,製造了對的時間,而他們,就是我對的人。

“……所以他們在我的生命裡,如此重要。”李洹載笑起來,眉目逐漸柔和,“好吧,之後我會試著他它們……怎麼說,增加了解?比現在好一點。”

“兜了一圈,現在你怎麼想吳樾?”

“也許我以後會遇到彆的人,對我更好,比他更好。我愛他這件事不會改變。過去太美好了,儘管是我一廂情願,也不會改變什麼。”

沒什麼問題了,但很難辦。

我要背著劉姿讓他出去嗎?雖然他說,隻要一次?

6.

我能夠理解李洹載,因為我或多或少,像他。

也所以,我答應他周六載他外出,給他準備了偽裝,我陪同以防萬一,但是後麵的事情就有點出乎我意料:他租了吳樾所在的那層寫字樓,除了吳樾辦公室之外的所有房間,在旁邊……偷聽。

我很無言。

是這樣的:這個所謂的文創園本身因為地區偏僻,靠近地鐵站,周圍都是居民區,所以本沒有什麼公司入駐,樓上樓下都是些青少年培訓機構:語言、美術、音樂、主持、樂高雲雲。吳樾的選址恰巧就在這一堆小孩子之間。我和李洹載找到吳樾的辦公室,大周末的,樓裡本來沒什麼人,我們到達樓層,卻突然聽到琴聲。

彈的是小星星。

越靠近我們想去的地方,聲音就越大。接著“誰在彈琴”的問題不攻自破——

“啊……左手彈琴好難啊……”

年輕的男聲感歎著,李洹載原本垂著的手陡然握緊,告訴我答案。

吳樾接著彈琴,我和他就站在走廊裡聽。

我承認,站著確實不是辦法,於是……

於是他叫助理來,以助理的名字把這一層全租下了。

助理沒得選,他看著我,仿佛在問我:你怎麼跟李洹載同流合汙。我微舉雙手,示意投降。於是我和李洹載得以找到一個空屋子藏身。

這一層沒人,隻有吳樾練琴的聲音。

饒是我對音樂略知一二都能聽出來,吳樾彈的東西,完全不在節拍,是全然的初學者狀態。我聽得直皺眉頭,李洹載這個業內人士卻微笑不止。

我們到達這裡是下午三點,一直聽到七點,李洹載還沒有要回的意思。

於是我打開筆記本,展示給他:“該回去了。”

“稍等一下。我在等人。”

“等誰?”

“幾個高中生,在教他音樂的。我聽一下他們教得怎麼樣,如果不太行,我就讓馮純幫他另找老師吧。”

“你知道這樣會暴露吧?”

“我會瞞著吳樾,但是不會瞞著馮純。馮純是吳樾的經紀人,跟吳樾是好朋友,初中一路同學到大學畢業。吳樾工作室就是他倆一起做起來的。吳樾想做音樂,我告訴他的方法,一定不會比什麼都不了解的他倆差。馮純會做出正確的判斷的。”

過了一會兒,走廊裡鬨鬨騰騰地,來了幾個小孩子,走進隔壁,吳樾的辦公室。然後就熱鬨起來了:小樂隊吹拉彈唱,唱一會兒時下流行歌,商量著練習一會兒他們的原創曲,最後是簡單的樂理教學。李洹載聽著隔壁動靜,時不時拿微信跟誰說些什麼。

所有都結束,隔壁燈暗下來,人都走光,是將近晚上十一點。

這算加班吧。

我思考著。

沒一會兒,李洹載的助理再次出現,拿著夜宵、筆記本、插排、洗漱用品……和睡袋。

他的助理布置著……床位。

“你打算住在這?”我問。

“……我保證,我不會去找他。我隻是想……稍微幫他一下。”

他把備忘錄裡寫下的東西展示給我,然後自顧自地打開筆記本,做著什麼。

那是一個學習計劃雛型。

“我不會幫你瞞劉姿的。”我把手機遞回去,坦誠地說,“並且,你隨時可以出院,出院手續之後再補。”

“……我也不會在這裡待很久,還得回去賺錢。”李洹載笑笑,低頭專注在筆記本上,“你不知道,如果他當時沒答應,他能賺多少……我可以給他錢,但我估計他不會收,因為他就是那樣的人。幫他走在正確的路上,是我唯一能為他做的事情。”

“後麵的事,你有能力自己處理,不用告訴我。”我提醒他,“那麼,你的心理谘詢到這就結束了。之後,儘量按時吃飯,多運動,保持積極的心態。如果有能力,養隻寵物。”

“謝謝。”

他助理收拾出兩張床位,應該是要住在這裡的意思。

也沒什麼彆的好說了,我正要走,李洹載忽然開口:“莊醫生,之後如果我有這方麵的事,可以告訴你嗎?”

我回頭,李洹載的表情在落地燈下格外柔和:“我沒什麼可以商量的朋友。”

我看看李洹載的助理。

他鞍前馬後不知道為李洹載的事情跑了多久,可以說他是為了工作,但是,我至今都沒有從李洹載嘴裡,知道他的名字。

李洹載啊,你這選擇□□友,問題也太大了。

李洹砸的助理被我盯著,不明所以,撓撓頭。

“我是按小時收費的,如果你不差錢,可以來找我,但或許你該交些新朋友。像你說的,無論何時都能站在你這邊的新朋友。隻要足夠真誠,一定會有。”

我揮揮手,告彆這奇怪的藝術家。

這一次心理谘詢,就這樣告一段落。

“李洹載回去工作了,狀態比之前好了很多,跟同事相處更加融洽了。謝謝你的幫助。”

我一向不發朋友圈,也不會看。收到劉姿消息的時候,我才想起來有這號人。

於是我點進去李洹載的朋友圈,看到一些工作日常:錄音棚一角、拍攝間歇、夜晚的紅綠燈、每天的健身餐……

我打開微博搜索他的名字,他的微博裡沒有這些。

很顯然,朋友圈這些東西,就是他自己發的。

但是……

我想起李洹載偷聽吳樾練琴,想到一種可能性,忍不住撐住額頭。

你最好是開朗了一些吧,男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