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純的星期天(上) 這算哪門子回請。……(1 / 2)

遙遠星辰共我 陳瓶爾 7585 字 2024-03-26

1.

最後一個字落在時間表,保存,退出。馮純看了一眼電腦右下角,時鐘忠實地顯示:淩晨1點52分。

月末總結會開完,需要整理的也都交代給劉輝,計劃表是最後一次敲定不會再變……

馮純欣慰地發現,他和吳樾開公司第四年,終於,好像,也許,就在今天——能過一個啥也不用操心,隻屬於自己的,星期天。

不用擔心已婚人士的事被發現,不用操心樂隊的演出,不用思考公司下一步發展,一切都井然有序地推進,等到事情結束接收反饋就足夠了。

雖然又快超過兩個小時。

馮純把電腦小心翼翼關機,合攏。保持著感恩的心洗漱,躺在床上,高興得快要哭。

“我今天一定要睡個懶覺,睡到12點,起床狠狠吃一頓炸雞桶,還不充會員不免配送費那種。”

馮純跟自己默念完,把手機設置靜音,閉上雙眼,等待進入夢裡,得到身心徹底的休憩。

就在他快要睡著時,門突然被敲響了。

“……?”

馮純緩緩睜開眼睛,盯著天花板,想安慰自己一定是幻聽。

但敲門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拳頭一下就硬了。

在馮純揮著疲憊的拳頭回應問候前,理智還是先提醒他:不,不對,等等,先思考一下。

誰在敲門?

劉輝跟樂隊去外地表演了,下周才能回來;王軍請假回家有事,在劉輝後麵回來,更彆說他們都有鑰匙。沒有快遞今天到,還是寄到合租宿舍。樓上樓下鄰居一般都很安靜,大半夜的從來都不找事……

門繼續咚咚咚,馮純快哭了。

周六他就睡了五小時,他承認他是惦記周日的時間,把所有活都往前趕,但這可是周日,雙休日的日,更彆說是淩晨?

報警了。

馮純欲哭無淚,手夠到床頭櫃,把手機摸到手裡。8個未接來電忠實地顯示的名字,讓他很是無言地,認命地,不帶一絲情緒地,開了門。

門開了,一個臉色鐵青,雙眼比他更冒火的男人衝進屋。

馮純悄悄吐口氣帶上門,去廚房拿兩瓶水,坐在沙發裡,給裹著外套,但裡麵是居家服的男人。

李洹載。

“謝謝。”

李洹載接過水,顯然還在氣頭上,三番五次擰不開瓶蓋。馮純看他這樣子,隻好擰開自己那份,塞到他手裡,把那瓶瀕臨扭斷的水放在桌上。

“怎麼了?”看著李洹載半瓶下肚,馮純才問。

腦海裡不自覺回顧起安排:吳樾回歸是在下下個月,下個月下旬要開始MV和宣傳統籌,這會兒正是創作期,他還格外貼心地提醒兩個已婚人士,下個月開始不能亂搞,起碼狀態得維持兩個月。李洹載私人接的活,都被他塞進Gift的日程裡,Gift沒有正在進行的工作……所以說,可能不是工作上的事。

那是什麼?情感上的?倆人湊一起,新婚沒幾個月,膩得要死,誰都不是愛玩的人,吳樾父母也很接納洹載,把洹載當親兒子疼,幾乎想不出來會有什麼問題。更何況,這是淩晨?拜托,夜生活時間,就不必來搞他一個單身狗了吧?尤其李洹載的褲子,怎麼看怎麼像是睡褲啊?

李洹載望著馮純,深呼吸幾個回合,才開口:“我和吳樾本來在睡覺。”

馮純看一眼客廳的時間,2點23,哦了一聲。

“……好吧,大概就是那樣,我們都還沒睡,準備睡的時候,吳樾電話響了。”

馮純把建議你們睡覺關機壓了下去,繼續哦。

“電話沒有備注,所以我們猜是打錯了,或者廣告。我打算繼續,我倆鬨著,吳樾接了電話,然後我就看到他的表情,從開心變得有些鬱悶。我猜那是他認識的人,後麵就沒注意聽,等他掛掉電話再告訴我。沒想到,他電話是掛了,卻打開了銀行頁麵,看了看餘額,大概十多萬,就問我能不能借錢給他。

“錢當然沒問題,我也拿手機,當場要給他轉賬,等銀行短信隨口問他為什麼,他告訴我,打電話的是他一個初中同學,他的親人生病了,除開醫保保障外還需要三十萬做手術,能不能借給他。

“救命錢,既然人家開口,借就借。還就無所謂了,就當是行善積德。我轉過去一筆,到達每日轉賬限額,打算等客戶經理起床以後跟他說,務必讓錢到賬。吳樾也同意,我覺得事情就這樣解決了。就打算睡前再做點什麼。”

“但是。”馮純接話道。

“但是,吳樾不專心。也對,很合理,以前的同學,家裡人病了,這時候繼續多少都不合適,我也要考慮他的心情。所以我們就停下來,我問他,那個同學的事情,想讓他有人能傾訴,彆太在意。”

“然後。”馮純點頭。

“然後他想了半天沒開口。我猜他可能還在擔心病的事情,就不再追問。我們躺下了,我抱著他準備睡。突然聽到他說,‘我好像明白,為什麼會答應你試一試了……我好像確實不怎麼直吧’。”

馮純的手扶上額頭,聽著心底的猜測被李洹載一點點證實。

“我問他,什麼意思?他說,他初中時候被人傳過緋聞,但對方是個男生。雖然他極力否認,但同學們都那麼認為。我一下就有預感,問他,那個緋聞對象,是不是打電話的那個。吳樾就承認了。”

馮純無奈地看到,李洹載的眼睛像一把刀直戳他鼻尖:“誰?”

“這有什麼關係?”馮純無奈地問,“需要我提醒你嗎,你和吳樾結婚了,是你追的吳樾,他可不是不負責的人,隻要你不作不鬨騰,日子就能一直繼續下去。吳樾今年都26了,初中14歲的事情,那年齡段小孩最討厭了,心智不成熟,乾出什麼事都不奇怪,你打算用12年前的事乾什麼,吃醋?”

“我隻是想知道,他為什麼那麼說?”

“你是在嫉妒,以前有可能有其他人,比你更早跟吳樾在一起過,或者讓他有過那個念頭?”馮純揉著腦袋,“我負責任地告訴你,他就是個處男,看片子還都是從我這借的。我看他因為自卑拒絕過無數人,沒談過就是真的沒談過,小屁孩互相傳緋聞也就是嘴上說說,啥也沒有。”

“他真的喜歡過對方?而我現在連那個人名字是什麼都不知道?”

“……沒完了是吧。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你能分清楚這個嗎?”

手機再次震動,馮純掏出來看,是吳樾的微信:“洹載半夜出門了,不接電話。我猜他可能去你那了。他真是沒醋都能亂吃,幫我哄哄好嗎?”

馮純沒好氣地抬眼瞅李洹載:“吳樾給你打電話了?”

“……我沒看手機。”

李洹載這才從口袋裡摸出電話,屏幕上4個未接來電都是吳樾。

“回一個吧,微信都發我這了。”馮純回複“是在這,彆擔心”,嘴上催促著。

李洹載看著通話記錄,遲遲沒有按下。再開口請求的時候,語氣都有些委屈了:“我不是想作,我是想知道曾經發生過什麼,你可以告訴我嗎?”

馮純真的很想罵他一頓:吳樾雖然沒啥錢,但他能力範圍之內的東西,都不會不給你。帶你回家以前都想過跟父母斷絕往來了,就連他反對改變的公司股份,吳樾都私下轉你變小股東了,還要什麼自行車。

但這是兄弟媳婦,不能不給兄弟麵子……床上的事情另當彆論,他還是跟吳樾更親近一些的。

其實他從沒忘記過。

那件事,是他們成為朋友的開始。

2.

初一的夏天,五月的天,熱氣已經足夠充沛地籠罩在地表。體育課居然沒被彆的課占據,但依舊不想鍛煉的學生們,自然而然找著陰涼地,掏出課外書或者遊戲機,度過悠閒的時光。

馮純就是這樣:從小賣鋪買好冰棍和冰可樂,掏出藏在褲子裡的最新懸疑雜誌,坐在籃球館高處看台,預備這樣度過四十五分鐘。

彆看這位置不起眼,這可經過他精心挑選:離教學樓近,能聽到下課鈴,離小賣鋪和廁所也不遠,能快速解決需求。在這樣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下,籃球場上的打球聲都可以不在意了——就班裡那麼幾個菜雞,天天NBA長NBA短,這輩子能跟NBA掛鉤的,隻能是買衣服。

馮純看著雜誌,場內踢著球,本是互不乾擾。但如果有人誠心找茬,那就另當彆論。

一個球冷不防砸在馮純腦袋,馮純這才從故事裡回神,下意識猜著後麵的結局,都沒想著要對方道歉,卻冷不防人家出口成臟。

“在籃球場不打籃球,看書?怪不得你是條細狗。”

看著對方,馮純這才惱火起來。

一個學校無論如何,都會把學生們根據成績排名,最好的競賽班壟斷年級排名,稍好的優等班在年級排名上上下下,普通版略優於特長班,特長班則是音樂美術體育的天下。即便如此,依然會有學生家長為了好的師資,把學生硬塞進不屬於他們的班次裡。

王強就是那樣。

體育生,塞進優等班,成績年屬於看一眼就知道多少人考了試,班主任還不好說什麼,父母外出務工,爺爺奶奶除了溺愛啥也不會。家教?不存在的,拿零花錢籠絡幾個跟班,沒淪落到打劫都該他父母跪謝祖宗,有人養沒人教的水平。

之前他們都是互不乾涉,沒道理這時候要被找茬。

想著父母教導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馮純懶得搭理對方,收好書和喝了一半的可樂,就打算返回班級——王強再不識抬舉,在教室總是夾起尾巴做人的。

沒想到,班外站著一個男孩。那男孩穿著便服,在走廊裡兜兜轉轉,時不時往玻璃窗裡望,看到他回來,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開口很禮貌:“你好。”

“你是?”馮純問。

“我今天開始轉學到這,3班,我叫吳樾。”男孩笑著說,“不過教室裡沒人?”

“哦,體育課,下節課自習,進來吧。”

馮純推開門,空無一人的教室裡找到自己的座位,但同時注意到,班裡僅剩的空位……就在王強身邊。

馮純看著依然站在室外,不進門的吳樾,下意識想:要告訴他嗎?很可能被安排到那裡坐,同桌又是那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