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公司,馮純辦公室。他把頭埋進桌子下,好一會兒才把快遞放在桌麵,嘴上念叨著。
“你想好了?這種事……”
我一把奪過快遞,嘴上安撫著良心不安的馮純:“哎呀這你就彆擔心了,給我吧。”
拿過筆裡的裁紙刀,劃拉兩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保健用品就在我麵前了:全英文,大概看得懂用途,保質期還很長。
片劑,外用,滿滿當當。
我把它們塞滿背包,趁洹載音樂監製工作結束以前,跑去停車場,把包放進後備箱,又飛快跑去餐廳,拿著後勤小哥準備好的兩瓶冰鎮果汁,返回樓上。
即使如此,還是遲了一步,洹載早就在我的辦公室,摸著綠植土壤,判斷需不需要澆水了。
看到我進門,洹載立刻把植物丟下,來擦我額頭的汗,聲音帶著笑意:“跑什麼?又不急。”
“冰鎮的,彆熱化掉。”
我把果汁分給洹載,惦記著車上的東西,心還沒放下。
2.
我和洹載即將迎來結婚一周年紀念日。這段日子,怎麼說呢,好得不知今夕何夕了。
如果說能跟馮純聊的東西,在我興趣範圍內,能溝通五成,跟洹載則是從音樂開始,無話不談的程度。我在他麵前不需要任何顧忌,洹載也總能給我恰到好處的反饋。甚至出去玩,探索不同的事物,都能夠從0開始玩到儘歡。
亦師亦友,還是愛人,我簡直想不到更好的關係了。
至於出軌,更是不可能。
我和洹載,兩個自由職業,如果不來公司協助處理工作,也懶得出國遊玩,幾乎等同於家裡蹲。兩個家裡蹲,沒有社交的需求,也就不會認識新人,就杜絕彼此吃醋的可能性……日子過得不要太快樂了。
九十九束玫瑰花送完,洹載開始研究種花。陽台曬得滿滿的都是植物,甚至還有小小的溫室大棚。養寵物也在計劃中,養什麼還沒決定,反正家裡地方夠大,總放得下。
非要從雞蛋裡頭挑骨頭的話,還是能挑出來的。
性生活。
洹載很有耐心,很看重我的體驗,很和諧。
這就意味著,每次讓我舒服之後,哪怕他沒解決,都要提前結束,區彆隻是用誰的手。
不僅是結束的問題,頻率也是。他依然堅持要以我的身體健康為第一,頻率被他規定兩周一次——如果不是我堅持,他甚至想一個月一次。趕上我發歌需要回歸舞台,或者商業演出,當月和以前一個月的都要停掉。
就這樣,我年紀輕輕,這輩子性生活的次數,幾乎一眼就能數到頭。
這方麵他格外固執,我使出渾身解數都沒用,讓我差點就忘了,當時要不是因為求婚,他能堅持兩年不碰我。
洹載人很好,對我很好,家庭和諧,性生活也沒問題……我為什麼還要沒事找事呢。
因為我前天做了個夢。
3.
夢裡我在跟一個人結婚。
不是我和洹載包下巴厘島,實實在在舉辦過的低調婚禮,而是純中式的:迎新娘,車隊,鞭炮,大紅吉服。
對方應該是女孩,夢裡我看不清對方的樣子,進門找新娘時,依然結結實實被伴娘團考住了,兜裡的紅包送個底朝天,新娘的鞋才被我拿到手。我高興壞了,抱起她原地轉圈,笑聲從四麵八方環繞著我們,我親吻我的新娘,蹭了滿嘴口紅,這才依依不舍地分開,背著她,下樓,上車。
大紅喜字從新娘的房間一路貼到酒店,我們在酒店做著準備工作,雙方父母在迎賓。
一切都井然有序,隻等待婚禮司儀叫我們上場。
我和伴郎團們聊天,忽然門開了,進門的是洹載。他是什麼職業,我不得而知,隻記得他在很遠的地方工作,我邀請他時差點以為他不會來。但他還是來了。
伴郎幾個人出門走流程,幫我撐場麵,準備室一時隻剩下我和他。
我很高興抱了抱他:“一年不見了,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洹載回抱一下我,手就鬆開了:“怎麼會呢。結婚這麼重要的日子,作為朋友,總會來的。”
“看看你,瘦了點。”
“工作忙,不過挺開心的,有錢拿。”洹載笑著說,“就是剛到手還沒捂熱,就給你隨禮金了。”
“嗨,遲早會給你還回去的,等你結婚的時候。”我拍拍他的肩膀,見他搖頭,忙問,“怎麼,還沒找到對象啊?”
“隻是暫時沒對象。”
“喲,聽你語氣,好像有喜歡的人。”
“是啊,有。”洹載大方承認。
我好奇起來:“那你可得跟我說說,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我認識嗎?”
洹載笑著搖頭:“不方便說。”
“為什麼?”
“她結婚了。”
我深感震驚。
作為朋友,也許不該評價對方行為的道德與否,但作為真的有對象的人,如果對象被彆人這麼點價,心裡恐怕也很難是滋味。
我的表情應該也不怎麼樣,洹載安撫似的拍拍我肩膀:“放心,不是你對象。”
“你又跟她沒怎麼見過。”我樂道,隨即舒出一口氣,“那個女孩一定很特彆吧,你道德感這麼高的人都能被吸引。”
“她……人很好,很善良,工作很儘心竭力,家庭也很幸福。如果有了孩子,還能更幸福吧。”
我笑著說:“被你一說,我更好奇了。你們是在她結婚以前認識的嗎?”
“我看著她談戀愛的。”
“?你就一直暗戀,沒想過表白?”
“她又不喜歡我。如果我什麼都不說,沒準還能作為朋友聊聊天。如果我說了,就再也沒法見她了。”
“自信一點嘛,萬一對方答應了呢?沒準跟她結婚的人就是你呢?”
洹載笑著搖頭:“怪我沒勇氣開口。現在麵對她,心情也很矛盾。我既在祝福她幸福,又在等她離婚。”
“如果她離婚,你會表白嗎?”
“會。”
“那如果她不離婚呢?”
洹載隻是笑:“作為朋友,陪著她,聽她不經意間跟我分享的生活,直到最後。”
我很難不咋舌,除了拍他的肩膀做安慰,什麼都說不出來。
“你這什麼眼神。”洹載拿掉我的手,微笑著說,“大喜的日子,可得高興才是。”
“我真是恨不得替你表白。”我趕忙照鏡子,聽到禮堂已經開始播放背景樂,心情更加緊張起來,“跟愛的人在一起,每天睜開眼看到什麼都開心的心情,有多幸福,你這麼好的人,也該體驗一下才行。”
“所以才不能告訴你她是誰。”洹載拍拍我的肩膀,站在我旁邊,看著鏡子裡的我,“除了你,我沒告訴過任何人,幫我保密,好不好?”
“一言為定。”
我輕輕碰著他的拳頭,伴郎打開門叫我,我就跟他出去了。走在喜宴的門外,不知為何,我突然回頭,洹載就那樣看著我,我找不到詞來形容。
4.
“吳樾?吳樾……”
錯過。
找到合適的字眼去形容,我懵懵懂懂睜開眼,頭腦蒙著,聽著耳邊輕柔的呼喚。洹載滿臉擔憂,緊緊抱著我。我在他懷裡蹭了蹭,看著落在地上的陽光回神,手碰到枕頭,濕漉漉的。
“早啊,洹載。”
我打著哈欠,回顧著夢境,心裡依然很不是滋味:夢裡的我怎麼就不會發現,雖然音節相同,洹載口中的她,其實是他,其實是我呢?
“知道你剛剛在乾什麼嗎?”洹載腦袋抵著我的額頭,輕聲哄著我,“一邊叫我的名字,一邊哭。哭得好凶。我在這呢,彆怕,我在這呢。那都是夢而已,彆怕。”
哄小孩似的。
我抓起他的左手,我的自製戒指環著他的無名指,耀武揚威地反著光。
放在嘴邊,親一口,再親一口。
洹載在我耳邊笑,我才舍得看著他:“早上吃什麼啊?”
“都十點啦。”
這一天我都沉浸在難過裡,一邊想夢裡的我真不是個東西,一邊默默反駁,如果洹載不開口,我沒準確實會跟彆人結婚呢,那個彆人,也很可能是個女孩吧……
但感情這種事,當然會有先來後到,不先下手能怪誰呢。
一整天興致缺缺,黏在洹載身邊,跟自己生悶氣,玩遊戲都心不在焉,一直在狗帶。
洹載很體貼地阻止我虐待遊戲人物,我們打開電視機看無聊的綜藝節目,我靠在他身上,抓著他的手玩。
“聊聊吧。”洹載樂道,“一天都不開心。難道夢到我出軌了?”
“不是啊。”我興致缺缺道。
“那你怎麼一直抓著我的左手,生怕我戒指被人搶一樣。”
我終於察覺自己在做什麼,放開他的手,皮膚都被我捏紅了。我隻好揉揉那些指印,小聲牢騷:“可比那過分多了。”
“那你說,我做了什麼,給我一個道歉的機會好不好?”
我扭頭看他,在他真誠的眼神裡,想了半天懲罰:“我想要你。”
“……還不到日子,我們說好的。”洹載不確定地問。
我哪能給他再次拒絕的機會——他嘴裡的日子可是下個月——直接親上去。
過程一如既往地好,除了伺候完我,他繼續自立自強。
唉。
5.
我知道他是為了我,對自己的欲望從來都漠視到極點,到離譜的程度,男德始祖也不過如此。但我總想讓他儘情體驗一次。就像求婚那天他說的,如果我不能滿足他,萬一,會不會有一天,他會去找彆人體驗呢?
所以我背著他做了功課,打算用藥。不是離譜的那種,隻是最常見的,讓他沒法違背身體本能,不去碰我的那種。
我知道這不好,對伴侶做這種事,但……那個夢實在太逼真。心底的驚惶被勾起,我不知道該如何自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