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關在這裡做什麼?金屋藏嬌嗎?他又不是小鳥小貓!
薛離玉坐起來又躺下去,最後沒有辦法,蒙著腦袋氣呼呼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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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十五眨眼就到,這天,薛離玉在窗前小榻上坐著曬太陽,攏了攏臟兮兮的雪氅,雙腿放鬆地晃了晃,心裡尋思著日後的去路。
他總不能和一個修無情道的龍長久地保持這種關係,雖說爐鼎與真龍雙修,所得的修為不亞於真正修道,甚至碾壓尋常修士,但依靠他人絕不是長久之計。
這些天,沒有人來找過他,隻有每天定時送進來的吃食,倒是清淡美味,薛離玉總是吃的精光,吃飽了便靠在床頭,掰著手指數著時辰,等著夜晚的來臨。
然後就能美滋滋的睡覺了。
這些日子過去,他已經能判斷黑夜和白天,能不依靠眼睛,就能安然度日了。
隻是身子越來越差,唯恐時日不多。
記憶力也越來越差了,總是隨手拿起一樣什麼,放下便忘了在何處,再去摸索時,連那東西是什麼都不記得了。
啊,方才忘的是落筆寫字。
薛離玉扶著額,無奈的搖頭嘲笑自己,提筆落字,雖沒有墨水,也自得其樂。
總是這樣度過一天。
這日,夜裡大概一更天的時候,門被推開,有人帶著一身寒氣來了。
薛離玉被驚醒,迷蒙著裹挾被子轉身,聽見那人低聲道:“明日是廿十五,我帶你去遊仙街。”
他冷硬的語氣在一瞬間變得錯愕,“你怎麼了!”
是謝扶華的聲音,薛離玉唔了一聲,嘴唇乾巴巴地快要裂開了,“仙君回來了……”
也許是起的太快,他隻來得及向後摸了一下,沒有尖銳物體,便放鬆著身子,安心墜倒下去。
頭是鈍痛的,肩膀也摔得很疼。
迷茫之間,他覺得自己的腳被抓著,按在堅實的肩上踩住。
“我看看你的腿,摔到哪了?”
“沒摔過啊,我不記得了……”
薛離玉覺得腳是人很私密的部位,這樣被赤-裸裸地抓著,很彆扭,便躲了下,卻被抓住了腳腕。
“不許動。”探了下額頭的溫度,嗓音低沉又急:“前些天不是很硬氣嗎?”
“嗯,”薛離玉道,“可是我好無聊哦。”
謝扶華歎了口氣任命一般給他揉腳腕,“怎麼幾天不見,你就病成了這個樣子,玉兒,這就是你說的一個人也可以好好生活?”
“嗯嗯……”
薛離玉聽不清他說什麼,也許是眼瞎了的緣故,五感也受到了影響。
細瘦纖白的手指握住那人衣袖,訥如細蚊的聲音,溫和又輕柔地道:“你是誰?我為何要向你道歉?”
他心裡期盼的人隻有一個。
“你是蕭長燼嗎?”
空氣詭異地沉默下來,他聽見:“你真的那麼喜歡蕭長燼?”
“喜歡?”薛離玉淺淡一笑:“不啊,原來你不是蕭長燼啊,那你是誰?”
低沉的聲線道:“你想見他,我帶你去找,但是要先洗澡。頌揚,把水拿進來,伺候薛公子沐浴。”
不久後,他被泡進溫暖的水中,有一雙手很溫暖,很爽利,替他洗頭發,擦身子,最後替他穿好衣裳,關門離開。
一雙冰冷的手掐了下他的臉頰,說:“長這麼好看做什麼?總有那麼多人惦記你,你不在的這些天,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人來問我你的去處。”
嗓音一貫的冷淡溫柔,但語氣間戾氣不小,不知道在外受了什麼氣,聽了什麼閒話,憋著邪火來找他。
薛離玉捏了捏那雙手,沒有肉,很骨感,不禁笑了下說:“我會疼的嘛,不要啦。”
那手在他臉上擱了一會兒,就奇跡般地甩開了。
緊接著抱著他的腰,薄唇在他耳朵上蹭來蹭去,又是撒嬌又是無賴。
“玉兒,下次不要惹我生氣,不要再提彆人。”
奇怪。他在生氣什麼?
薛離玉一頭霧水,不過還是揉了揉他的頭,頗為無奈地說:“不提了。”
隨後唇被吻住,薛離玉抿唇,臉紅推他道:“你再親,就不能,穿衣裳了。”
好在那雙手淺嘗輒止,咬了下他的耳尖,“我想你了。”
薛離玉輕聲問:“那要做嗎?”
謝扶華竟然遲疑了一下,模棱兩可地道:“和我嗎?”
“嗯。”
“你知道……我是誰?”
薛離玉主動摟著他,小聲說:“我知道啊,你是小龍神,隻和你做。”
*
廿十五的夜,仙街人聲鼎沸。薛離玉坐在一處涼石亭裡,眼睛上圍了一條白遮布,托著下巴百無聊賴地聽閒話。
關了他這麼多天,小龍神剛才趁亂給他好一通道歉,他稀裡糊塗的就勉強接受了。
他懊惱的想,謝扶華太狡猾了。
一坐下,小龍神就被仙盟叫去商議事宜了,找他的人很多,畢恭畢敬,似乎很怕他。
剛才弄的時間有點長,弄得他沒力氣了,隻能坐在這裡不想走動。
薛離玉不知道這些天外界發生了什麼,聽了個大概,心裡猜得到局勢不穩,魔道恐要卷土重來了。
他病弱的身子往後倚靠,手指蜷起來,摸了摸身上柔軟溫暖的狐裘,腳下穿著厚厚鵝羽的梅花靴,心裡一片擔憂,更擔心蕭長燼了。
不久後,謝扶華風塵仆仆地回來了,坐下來,捏了捏薛離玉的虎口,心情不錯,柔聲說:“玉兒,今夜仙街熱鬨,我們四處走走?”
薛離玉正想說好,心口突然一疼,手腕上有一條細細的手鏈隨之震-顫。
“是我的龍髓,不會讓你受傷。”
薛離玉點點頭,但是心有不安。
不知怎的,他想起師尊喂給他的那粒藥,真正的毒-藥,不知作何用處。
但這是他頭一回下山出宗門,說什麼也不能被毀掉。
薛離玉勉強笑了笑,沒有告訴謝扶華自己吃了毒.藥的事,袖下攥緊的手冒著虛汗:“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