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樓最出名的花魁有四位,分彆是玲菊、君竹、墮姬以及千蘭。
原本四位花魁的名字是花樓的附庸風雅,代表華國文化中花中四君子的,不過原名為梅的墮姬不喜歡自己原本的名字,堅持用墮姬這個名頭。
“無慘大人叫我墮姬,總比那臟名字好聽。”那位花魁是這樣對照顧她生活事務的‘番頭振袖’柴原這樣說的。
柴原當時不明白,在她的印象裡,作為花中君子之一的梅花,根本不臟,相反,在寒冬中盛開的它代表著高潔和堅韌。
不過有次當她看見墮姬那個不常露麵的親生哥哥時,她突然明白墮姬為什麼覺得‘梅 ’這個名字臟了。
柴原生前就是老鴇,見多識廣,看到墮姬的哥哥妓夫太郎那醜陋的麵貌和身上的黑斑時,她想起她生前見過一個患有梅毒的遊女生下類似這樣的死嬰。
所以這對親兄妹的母親很有可能得了這個病,所以墮姬覺得梅這個名字臟。擱一百多年前,這種病是不治之症,柴原知道,患有梅毒的母親會把病傳給胎中,所以基本上生不出什麼正常的孩子。
不過,這兩兄妹看著生前就已經不是人了。
柴原看著被抬出來的禿,那個瘋瘋癲癲的樣子,已經看不出是原來那個可愛秀氣的小女孩了。
她伺奉的墮姬脾氣極差,對其他人動輒打罵,而且這個禿上次在客人指名墮姬的宴會上誇了一句外麵的笛聲,回來之後就被收拾得夠慘了。
現在臨近滿月,墮姬身上大片大片的曼珠沙華罪紋轉到了禿身上,痛得這小女孩神誌不清了。
柴原見怪不怪了,就算不是罪紋,墮姬毫不收斂的霸淩打罵都已經逼瘋了不少人,而且她生前是惡鬼,還保留著吃人的習慣,上個月不但把她們這邊新造振袖啃的半個還不夠,還啃了剛路過的,玲菊花魁那邊的新造振袖,那個叫夕蓮的。
可惜了,那夕蓮大方溫柔,看著是個不錯的苗子,而且能被挑剔的玲菊花魁留在身邊,絕對是個頭腦聰明的。
墮姬很討厭玲菊花魁,但是那玲菊花魁是什麼人啊,有才有貌,生前是【大奧】裡頭明爭暗鬥出來奇女子,墮姬屢次想對她下手都吃不著兜著走,要不是墮姬還有個能打的親哥哥撐腰,而她哥哥還是城主的得力乾將,早就被那個會擅長玩弄權術的玲菊花魁打包送到不知道哪個旮遝了。
所以墮姬借機把火發在玲菊花魁身邊的人身上。
少了一個新造振袖還有一個禿,柴原想,又得去苗庭挑幾個丫頭了,她挑的都是資質一般的女孩,反正不用多久,就會被墮姬禍害了。
“柴原桑,叫我來有什麼事啊?”一個雜役來到柴原跟前。
“你來到正好,幫忙把這孩子帶去泥園。”
“又是……唉,好的,我去拿個布袋。”雜役看到地上癡癡傻傻的禿,無奈地搖了搖頭。
柴原想,她得找個由頭辭了墮姬這邊工作,不然瘋的那個,早晚輪到她。
空條徐倫沒有聽從中禦門鬆理的安排,乖乖地留在小院之中,她一想到尤菲在遊郭這種地方無依無靠,她就坐立不安。
所以她偷偷跑了出來,剛好見到這樣的一幕。
一個中年婦女和一個雜役,將一個渾身傷痕的小女孩打暈,裝進了布袋裡,然後抬走。
這麼小的小孩子遭到了這樣的對待,空條徐倫覺得不能坐視不理,她偷偷地跟在了那兩人的身後,想想有沒有辦法能幫幫這個小孩。
那兩人出了花樓,去了遊郭最偏僻的一個大院,破舊的建築,還一股臭味。
那兩人將布袋抬了進去那個大院,空條徐倫見狀爬上了牆,偷看破舊大院裡麵的情況。
他們將布袋交給了大院看門的大伯,隻見那中年婦女從懷裡掏出了點錢,遞給了大伯。
“給她們多點吃的吧,過段時間要是能恢複成人樣,精神也沒問題,說不定還能回花樓。”
那老伯不客氣地收了錢,從一個小屋子裡捧出了幾大盆類似米糠煮成的糊糊,用竹子敲了敲鐵盆,像招呼家畜那樣的叫喚。
“喂,你們出來吃飯,今天柴原桑給你們加餐了。”
隨即,一大群人從一個破舊的屋子裡湧出來,爭先恐後搶吃。但是也有十幾個精神恍惚的女人,沒有加入到搶吃的隊伍裡,有些在發呆,有些在遊蕩。
“那邊的……”柴原問那老伯。
“還是那樣子,沒辦法咯,下次的新月,獸潮來臨的時候,按遊郭的規矩,把她們扔出去當誘餌。”
柴原聽罷又塞了錢給老伯吩咐道,“那個叫夕蓮的在嗎。”
“在,挺好的。”
“她隻是少了根腿,你私下多給點食物,我估摸兩個月差不多能長好,那姑娘性子不錯,要是能出了這個地方,說不定脫胎換骨有一番作為。”
柴原想要脫離墮姬,一直暗中都在給自己找機會,把路鋪好,她還挺看好夕蓮的。
“得了,我知道了,我會告訴她是你關照她的。”
說罷,柴原便和雜役離開了破舊大院。
空條徐倫爬在角落,悄悄地觀察這些搶吃的人,全都是女人,衣著破舊,而且不是少胳膊就是少腿,或者容貌被毀,還有一些雖然四肢健全,但是精神出了問題。
她看著那老伯解了布袋,把小女孩拖了出來,還給她灌了幾口水,那老伯也沒有傷害她的意思。
她原本隻是想救小女孩,沒想到這裡有幾十號人,看著都很淒慘,但想要救,也無從下手。
說得難聽一點,她們是被遊郭壓榨完的‘殘次品’,要是能在這裡‘恢複出廠設置’,還能返回遊郭繼續‘工作’,但是如果恢複不了,那就在新月之夜,獸潮來襲的時候,發揮她們最後的利用價值,成為狩獵異獸的誘餌。
這個遊郭,這個辜月城,每一處都彌漫著讓空條徐倫覺得汙濁得無法呼吸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