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荷回頭看它,莊唯重複那套說辭:“不是老生常談,是你的經曆,你很重要,活著不是虛無縹緲,你很重要。”
餘荷嗤笑,又看著莊唯大笑出聲。
像很久沒聽過動人笑話,她甚至笑出眼淚。
她捱著眼角防止暈妝,聲音帶著笑崩的撕裂:“這就是哈佛phd水準?像書店隨處可見的廉價心靈雞湯,還賺我那麼多谘詢費?好意思嗎莊唯?”
莊唯不答,把抽紙放在她麵前,看著餘荷笑,時而身體顫抖,她都專注地看著她,像看著珍寶。
沉默蔓延在她們之間,餘荷低下頭一言不發。
“你很重要。”莊唯說。
支楞起後鞋跟,擺弄成各種姿勢,腳尖碰撞發出沉悶聲響,回蕩在裝修豪華的谘詢室。
許久,餘荷才說:“彆逗我笑,挺沒意思的。”
莊唯像犯賤,又像個被按下點播鍵的機器人,不為所動,執著地說:“你很重要。”
餘荷抬眼,望向莊唯的眼睛。
澄澈之後,她看到自己,美麗,孤傲,不堪一擊。
她想說點什麼,臉頰肌膚激起一陣微涼觸感,有什麼液體落到她臉上,又順著下巴滑落。
她遲疑著望向天花板,卻在天花板的吊燈反射裡,清晰地看到自己在哭。
“什麼啊……”
她喃喃自語,指尖拂過臉頰,指腹大片晶瑩折射,她想笑,嘴角卻墜落懸崖。
最終她哭起來,像個孩子失聲痛哭,身軀隨哭泣顫抖。
莊唯望著她,筆下早已不成句讀,她乾脆放下紙筆,繞過桌子,把迷路的孩子堅定地圈在自己胸口,輕撫著她的脊背,一句話也不說,隻是重複這個動作。
餘荷哭到谘詢時間結束,哭完她頗為不好意思地問莊唯哪裡有洗手間。
整理過儀容,大波浪卷發,休閒套裝,精致妝容,她又回到進門的狀態,該回去跟莊唯道彆,卻遲遲沒推開門。
她望著鏡子裡的自己,長長吐口氣,在手心描畫加油拍在額頭。
下意識做完這個動作她自己都愣住,這是莊唯教給她的,在莊唯離開以後她再也沒用過的。
餘荷立刻扇了自己一耳光,臉蛋瞬間染上清淡的紅,她又掏出包補妝,這次沒有絲毫遲疑,步履優雅地回到谘詢室。
她想打個招呼約定下次日期就走,谘詢室卻不隻有莊唯。
一個身著職業套裝,看起來性格就很溫柔的男人跟莊唯說著什麼。
餘荷很快想起這就是心理谘詢所負責人,莊唯口中的師兄,大概也是這座奢華宅邸的主人。
察覺到凝視,男人看向餘荷,帶著微笑禮貌地點頭問好,接著離開。
餘荷不知用了多大力氣才使聲音變得正常:“男朋友?”
莊唯回答:“隻是師兄。”
情緒莫名好起來,餘荷故作輕鬆地寒暄:“這麼多年了,沒個身邊人?”
“我一直認為,人得先找到自己,才有能力去愛彆人。讀完phd我才稍微覺得認清自己了,至於愛人,隨緣吧。”莊唯微笑反問,“你呢?”
“比我差的我看不上,比我強的嫌我家境不行,都一樣。”餘荷實誠回答,“我還有事先回去了,下次什麼時候見?”
“下周的今天。”
“好。”
兩個人交換了微信和聯係方式,餘荷也很快離開大樓。
車漸漸駛離莊園,餘荷望著後視鏡許久,踩下油門讓車子加速,再也沒回頭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