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點一點喝完牛奶,在床上給下屬一一回過工作郵件,處理完將近9點,她才懶懶散散下床準備化妝換衣服。
換上衣服坐在梳妝台,她卻遲疑了。
我不能不化妝嗎?
周日我也要完美無缺嗎?
見莊唯還需要化妝嗎?
她望著鏡子裡的女人,頭發乾枯,黑眼圈,憔悴不堪。詭異的反叛湧上心頭。
這才是我,沒錯吧,被現實按在地上摩擦,血肉橫飛,骨頭裸露。命運從來沒眷顧過的人,沒資格優雅。
她忽然想起來小時候最喜歡的歌,輕聲哼唱起來。
興致來得無厘頭,她也放棄打扮自己,隨便穿了一身嫩粉運動服,拎起角落裡不知哪來的布包,走出臥室。
歌聲持續著,她也逐漸輕鬆起來,情緒謎一樣地神遊,直到被斥責打斷。
“你媽還在醫院呢,你怎麼好意思唱歌?”父親冷冷地說。
瞬間出現的不止是被冰封的高漲情緒,還有餘荷止不住的惡意。
她若有所思地回頭看著老父親,時間好像沒有帶給他任何改變,他跟幾十年前一樣帶著農民出身貧瘠的自尊心,捧高踩低的小人作派,隻因做派不同就辱罵他人的自閉無知,原原本本地籠罩在他頭上,也殃及一切他周遭的人。
“那又怎麼樣?”餘荷好奇起來,眯著眼睛看向他的老父親,“現在家裡賺錢的人是我,買下這套房子可沒用你們出一毛錢,把老家房賣了跑來跟我住的人是你們吧,我沒求著你們來休吧,怎麼著,癌症也怪我啊?大城市病啊?”
老父親唾沫星子在陽光下飛濺:“她是你媽,我是你爸,你孝順我們天經地義!醫藥費還缺著呢!你——”
“——那您砍死我,這房子賣了給我媽治病去吧,您覺得呢?”
“你他媽——”
父親高舉手中的茶壺,目呲欲裂,卻遲遲沒有扔下去,不知何故。
餘荷扯扯嘴角留下一個輕蔑的笑,跨出門去,逃離這場無限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