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荷慢悠悠地抵達那座莊園接受心理谘詢,到上次房間的時候,莊唯在喝茶。
脫離市中心的嘈雜,一切看起來那麼沉靜,工作日爭分奪秒,覺得倒個水都浪費時間,現在看著茶葉在水流灌注下浮沉,卻覺得內心平和。
大概是金錢的力量吧。餘荷暗暗想,笑自己。
在郊區布置這麼一棟莊園要耗費多少精力,在美國讀完phd要多少花費,乃至這陶土和茶葉,一切都終究會有人買單的。
不是她,也會是彆人。莊唯總能把這杯茶送出去的。
就像她把她當做人生中最特殊的存在,她卻不聲不響拋棄她那樣。
沒有什麼是非誰不可的,如果她給她上的課不夠多,社會也會教給她的,她早就領教過,也領教得夠多了。
如果能變成茶葉就好了。
餘荷盯著茶葉,恍然間冒出奇怪的念頭。想到年少喜歡的卡夫卡,她笑起來。
變成茶葉會怎麼樣呢?在合適的季節摘下,被高溫炒熟,與幾百個同類一起壓縮上市,高潮隻是被熱水衝開的瞬間,接著就要被遺棄在垃圾桶了。
留下了什麼呢?
毫無價值的香氣,被榨取的茶多酚嗎。
用所有精力日複一日地工作,留下一天時間給自己反而不知道該如何生活,從學校到社會……這就是我的價值嗎。
數數看,這樣不知所謂的日子也過了三十多年呢。
“……餘荷。餘荷?”
餘荷聽到莊唯叫她,這才把視線投向那個知性優雅的心理谘詢師。
她們對視,餘荷隻是眨眨眼,代表我聽到了。
眨眼帶著一些少女氣息的調皮,莊唯笑,把一杯茶分給頭發毛毛躁躁的女人,問:“這周過得開心嗎。”
“為什麼這麼問?”盯著飄揚出熱氣的茶水,餘荷挑眉反問。
“比起第一次見麵,今天狀態很放鬆。”
“喔。”
餘荷低下頭看著虛空中的某處,抖著腿,運動鞋底跟地板碰撞,發出篤重的聲響,在谘詢室蕩出有節奏的回音。
“我覺得。”
餘荷突然開口,卻卸了氣似的,沒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