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服務中心,簡洛金就朝門口的方向扔出一樣東西,說:
“工牌,樊思下午給你做的。”
“東澤仙獸園園長青霄”
小小的工牌在房間頂燈下閃動著微光,積蓄起洶湧的能量,讓她生出一股強大的愉悅感和使命感。
然而也算是仙獸園領導層一員的譚敬晨似乎不知眼力見兒為何物,幽靈般湊上來說:
“這工牌做得不賴吧,我們樊思可是個小畫仙呢,哪天讓他給你露一手。”
“要他的畫乾嗎?就他那畫技,拿來辟邪嗎?”簡洛金表示十分不能理解。
似乎是兩種截然相反的評價呢?
青霄觀察著意見相左的兩位,仔細回想了一下這一整天的見聞,覺得雖然她隻聽簡洛金講了三句話,但是奈何小譚督管這一下午嘴不停歇啊!
仔細對比之下,宣判譚敬晨“不可信”的概率偏大!
“怎麼會?小簡你怎麼這麼沒有鑒賞水平?”顯然即使全世界都覺得他不可信,小譚先生也十分信任自己,以及他的欣賞水平,“我覺得小樊的畫,用色大膽線條突破,有著極不平凡的叛逆意識和反抗精神,還非常的······”
他話沒能說完,因為已經一個下午飽受折磨的妘燁終於忍無可忍將他扔出了房間並無情地關上了門。
“用色大膽線條突破”、“叛逆意識反抗精神”······
相比較而言審美十分正常的神女仔細琢磨了一下這番用詞,在確定他這話應該是出自本心之後,更加在心裡肯定:
果然還是小簡更加可信!
妘燁用手抵著門,衝青霄抱歉地笑了笑說:
“園長,你先回宿舍休息吧,咱們的宿舍在中心後頭的西側院,我和小簡值班就行。”
“你們今晚要值夜班嗎?”
新園長回憶著今天下午,因譚某人一直穩定輸出而時不時露出心力交瘁表情的妘嬸,覺得此時再讓她值夜班實在有違良心:
“要不今天我陪小簡值夜班吧,你也累了,好好睡一覺養養精神。”
不知道是因為今天確實太過疲憊,還是礙於青霄畢竟是領導的身份,妘燁在門邊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被她笑眯眯地勸出了門。
躺在和簡洛金相對的矮床上時,預計中的困意並沒有如期而來,青霄盯著服務中心房頂的紋路慢慢複盤著這兵荒馬亂的一天。
當回想起青龍園區的景象和譚敬晨的介紹語時,剛剛畢業的新領導忍不住問老員工:
“小簡,你們平常能按時領到工資嗎?”
躺在對麵床的簡洛金正在翻著書,聽到問話也沒有什麼表情變化,語氣如常道:
“守時、精確,我一向對天庭財務司給予不錯的評價。為什麼這麼問?”
“我在學院上飼養實踐課的時候去過昆侖仙獸園,那個時候我以為雖然可能規模有大有小,但是在仙獸種類上各仙獸園應該都是差不多的。”
青霄斟酌了一下用詞,最後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可是今天下午我才知道,咱們這裡,青龍園裡沒青龍,朱雀園裡也沒朱雀。”
簡洛金終於放下書看了過來:
“被打擊到了?不過以你的畢業學校來說,到我們這裡,確實容易感覺委屈。”
“剛到的時候確實有一點兒小失望吧。”
這沒什麼好隱瞞的,青霄直起身來看向對麵的床鋪:
“不過委屈倒是沒有,我這個人吧,就是有點兒小叛逆,靈物司越不重視我們,我越要讓他們睜大眼睛好好看看!我一定會讓這裡變得更好的,相信我!”
房間的另一頭並沒有傳出答話,簡洛金坐起身來,望著她滿是意氣風發的眼睛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
“可是園長,咱們這兒······”
“咚咚咚”值班窗口的窗戶突然被敲響,及時地塞回了小保安後半句“半年多都沒有一個遊客了”。
因為現在,有遊客到了。
簡洛金打開窗戶,問外麵的“人”:
“進去參觀嗎?現在入園要先登記。”
說完她拿出一個本子放在窗口下的桌子上。
這時,跟著聲音一起走到值班窗口的青霄才看清外麵這位遊客的模樣:
來訪者麵帶愁容,身形消瘦,太過纖弱的身體使他在夜色中顯得有些飄忽不定,眉間一簇火狀紅紋坦白著他青丘狐族的身份。
但就是眼前這個看似已經修成人形的小狐仙,讓她感到一陣說不出的怪異。
“名字?”簡洛金提起筆公事公辦地問。
“汶珪。”
“從哪兒來的?”
“泰山府。”
泰山府?青霄瞬間脊背發涼地認識到剛剛她為什麼覺得怪異了——
泰山府之於神仙就如同酆都之於人界,更直白些說,泰山府就是神仙的冥府,這小狐仙從泰山府而來那說明他已經······
天知道她雖是神女,但是畢生最大弱點就是怕鬼!
這是一個放之四海八荒,天下生靈都會覺得荒唐的事,但又確確實實。
青霄突然明白為什麼仙獸園黑天半夜還允許遊客參觀了,她現在真的十分後悔不問清楚就留下來值班!
“你可以進去參觀,但是這個必須留在這裡,這是規定。”簡洛金例行公事地說。
值班窗口的探測器閃著金光,光線直指小狐仙已成遊魂的胸口。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什麼,小狐仙的臉色似乎更白了一些,他咬著毫無血色的嘴唇,既沒有動,也沒有答話。
“能夠保存活物的儲物靈器不允許進園,這是門口告示牌就寫著的,你不認字嗎?”簡洛金語氣平淡而冷漠,帶著一股隱形的威壓逼迫向窗外。
“我很快就走,我隻去你們上古園區看一眼!一個時辰,不,半個時辰我就走!求求你!”
小狐仙汶珪猛地探進窗子抓住簡洛金的手,蒼白到透明的眼眶裡似乎盈著淚水。
但是可惜,鬼魂是流不出眼淚的。
恐懼讓青霄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手不由自主地攥緊了衣擺,在她腰側綴著的軟質皮包裡,一個方形的小硬物被她這一攥抓緊在了手心裡。
是她的工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