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我不知道,不過我將小沅安頓在這裡時,也發現過上麵的玉牌不對。”
葉喬難得將譚小星君看得順眼了些,最先回答了他的問題。隨後,才轉向白芷道:
“就我所知,應該不是,不過她們在人界的那五十年,我畢竟不在身邊,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也說不準。”
譚敬晨維持著舉手提問的姿勢,繼續問:
“那麼您看過英羅夫人現在所攜帶的玉牌嗎?”
“沒有,”葉喬嗤笑了一聲,“玉牌是互不相識的神仙之間拿來彼此認識的,我與她們姊妹自幼便是摯友,我閉著眼睛也能分清她們兩個,為何還討要她的玉牌?”
向來喜歡爭論長短的小星君意外地從善如流起來,十分識趣地點了點頭:
“有道理,我沒有其它問題了。”
一旁的青霄卻知道,譚敬晨兩個問題所指向的猜想,於是適時接過話頭:
“葉山神,您知道兩位夫人具體是去了人界的哪裡嗎?”
“知道,居鳳寨。”
這是一處三麵環山一麵向水的小村寨,村子外圍的麥田和高粱地一眼望不到儘頭,金黃與火紅交織在一起,成片成片地把人兜頭罩在其中,即便是青霄本身的方向感並不算差,可在這能與天際相連的農田裡,也還是有些迷茫。
幸好譚敬晨的星圖索引在沒有了葉山神法陣的乾擾後順利發揮出了功用,由疏闊的天空中散發出細微的光芒,為身處其中的幾位神仙指明了方向。
“等一下,我有點兒不舒服。”
白芷的臉色很差,她弓起背,緊咬嘴唇,痛苦地從牙縫裡吐出這幾個字。
其實不光是她,越接近這個名叫居鳳寨的村落,青霄與譚敬晨就越能發覺出一陣打心底而生的惡寒,叫人莫名地感到不適。
“先在這裡休息一下吧,這個村子確實不太對勁。”
青霄饞住白芷的胳膊,對走在前麵努力認路的小星君喊道。
隱藏在群山間的村寨似乎並沒有受到人間戰亂的影響,它仿若一處翻滾著農作物香氣的桃花源,在不疾不徐的風裡,露出祥和安寧的麵孔。
青霄揉了揉太陽穴又使勁閉了閉眼睛,才緩緩地開口:
“不對勁,從剛剛開始,我的玉牌就在發燙,這個村子絕不是什麼普通的凡人村落。”
修為相對來說最低的白芷此時已經出了一身冷汗,她痛苦地皺緊眉頭,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仰,被風吹起的發絲掛在麥稈起岔的地方,將她的發飾也牽扯出一陣細密的碰撞聲。
“是誰?誰在那兒?”
一個敦實而洪亮的聲音在高聲喊,聽上去是一位青年。
不知為何,青霄下意識地伸出手,將白芷的發飾攥入手心,防止它們繼續發出動靜,同時還向譚敬晨使了個眼色,讓他離她們更近一些。
可是這個青年並沒有放棄,他不斷地撥開比人還高的麥子,在田地裡尋找著他們。
就在青霄心一橫,決定先發製人,出去一探究竟之時,青年再一次出聲,同樣是在喊在詢問,可是全然沒有了剛剛的敦實淳樸之感,反而帶著些難以名狀的蠱惑和引誘:
“湘水神女,是你嗎?”
接著,是一陣喜悅而扭曲的音調:
“湘女,你回來了?”
然而被麥田攏住的青霄與白芷並沒有被這種喜悅的情緒感染,相反,毛骨悚然的感覺登時遍布全身。
譚敬晨看著臉色逐漸變白的青霄,覺察出同樣作為神女,這個居鳳寨所帶來的不安全感。
可是青年越來越近了,近到三位神仙全都能聽到他沉重的呼吸聲。
就在這時,逐漸變暗的天空中,月亮光輝已至,伴在月光身側,幾顆星星閃動出弱小而恒久的光芒。
譚敬晨猛然抬起頭來,向前一倒攬住青霄的腰身,兩隻眼睛閃動出一片金光,就這樣帶著兩位神女衝向高空。
就在三位神仙即將衝向夜空深處的一瞬間,在居鳳寨中心位置突然爆發出一股血紅色的光柱,直奔天空。
因為被譚敬晨迎麵抱著,青霄始終朝向地麵,能將下方發生的一切儘收眼底——
看到位於紅色光柱源頭的圓形法陣時,她心裡先是一驚,又迅速讓自己冷靜下來,右手抓緊白芷的胳膊將她向內側稍稍一帶,左手向前揮出一張巨大的冰鏡。
冰鏡攔在光柱之前,被撞得粉碎,但也讓血紅的光被強行折射,偏離軌跡。
也就是借著冰鏡反射紅光的瞬間,夜空之中群星閃動,障眼法很快生效,三位神仙憑空消失在了月色之下。
農田裡的青年仰望夜空,碎冰點點地融化在他臉上,襯出他略顯失神的聲音:
“新的神女……”
三位神仙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最終落在了什麼地方,反正總歸是一處被金戈鐵馬滌蕩過的世界。
木材與金屬被灼燒出難聞的氣味,食腐動物心安理得地踩著血泊,滿是汙垢的戰旗垂在破敗的戰車車轅上。
過往的記憶沒來由地湧上心頭,惹得譚敬晨一陣煩躁。
可是,與他緊緊相擁的青霄似乎更加煩躁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