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幸樹思考的時候,可一點沒想起來自己打了熊孩子,甚至還想動手打熊家長的事。
“金部的身體還好嗎?”
石順洋看他神色冷淡,不像是要計較的樣子,試探的詢問。
青年坐在輔助機器上,做的唯一動作就是抬手投放影像,穿著一身偏大的西服,看起來蒼白消瘦,像精致的瓷器,昂貴又脆弱。
是站不起來了嗎?
石順洋想起他腦子裡長了東西,手術成功率極低,很可能這輩子都醒不過來,就走大運能醒過來,也免不了留下終身後遺症。
當初公司為此吵的不可開交,病是突然有的,人是他大哥提出來挖的,還沒看到該有的收益就出了這種事。
這筆損失究竟算在誰頭上?
連帶他回家都聽大哥埋怨過這該死的病,一本萬利的買賣成了燙手山芋,丟也不是不丟也不是。
金幸樹等他們吵累了,吵不動了,才開口承諾。
如果他不能走下手術台,術後醒不過來,他私下裡做的東西,記錄的筆記全歸屬於公司。
這場會議才算完。
講道理,石順洋一度覺得,他大哥更希望金幸樹就此死在手術台上。
隻有這樣,金幸樹做的那些東西,外界花再多錢也買不到的東西,才能獨家屬於他們。
他們也不必伺候這麼個活閻羅。
這話顯然不能說出來,他坐在金幸樹對麵,指揮自家兒子:“去倒水。”
“安明為您服務。”
安明捕捉到命令關鍵詞,端起茶幾上唯一的水杯,往茶水間走,它身上零件破損,走路有輕微嘎吱嘎吱聲。
金幸樹打算明天過來,帶安明去樓下,用他辦公室裡的那套工具重改。
今天他累了,想休息,連對方說了什麼都懶得聽。
石順洋沒等到答案,心裡暗罵他不識抬舉,就見他重新落下眼簾,疲態儘顯。
“金部?”
金幸樹閉著眼睛,本不想理他,被他叫的煩了,不耐煩的半睜著眼。
“嗯?”
低啞的語氣詞裡滿滿的不悅。
“是這樣的,明天有個技術交流會,金部有興趣嗎?我的名額送給你,就當是我替兒子賠罪了。”
石順洋明顯看出了他的拒絕,主動道:“公司的三個名額還是莊總追求者給的,之前不知道你跟他的關係,現在知道了,再讓莊總去也不合適。”
金幸樹睜開眼,冷淡的指著辦公室大門,趕客意味十足。
“知道了。”
機器感應到金幸樹的身體數據下降,主動抬起滾輪:“蠢東西為您服務,金先生累了,需要休息,保證充足睡眠。”
“哢噠”
它帶著金幸樹打開休息室的大門,抬著機械手臂,讓他可以攙扶著下地。
石順洋臉色一陣陰一陣陽,他自覺自己從來沒這麼低聲下氣過,罵了一句:“給臉不要臉。”
帶著石陽就走。
金幸樹睡了一個多小時,醒來時,額頭抵著熟悉的胸膛,他壓了壓麵前的胸口。
“醒了?”
莊赫存把他往上摟,鼻尖蹭過他的臉頰,在他唇上吻了吻,才抱起他替他扣上扣子。
“下班了,還要做康複訓練。”
金幸樹配合的抬頭,閉上眼睛,假裝自己沒有聽見。
“彆偷懶。”
莊赫存看他跟小孩一樣耍賴,摟著他腰時跟訓小孩兒一樣在他身後拍了拍,才把他放在機器上。
“耍小孩脾氣。”
不輕不重的笑著訓了他一句。
金幸樹沉默片刻,揉了揉通紅的耳垂。
“不想動。”
他很快想起什麼,腦袋往後仰,眨了眨困倦的眼。
“康複,晚上繼續。”
莊赫存聽懂了他的要求,悶悶笑著。
“討獎勵?”
“嗯。”
金幸樹答的理直氣壯。
他當然也可以不當獎勵,直接提,莊赫存脾氣好,總也不會拒絕他。
他就是想跟他耍賴。
他理所應當的想:這麼舒服的事莊赫存肯定也喜歡。
“這不算獎勵,小樹,留在我身邊,你想要的我都給你。”
莊赫存吻過他的眉梢,落在他的眼尾,溫聲向他保證。
“嗯。”
醒來後,從記憶最初,這種親昵的舉動做的太多,金幸樹已經完全習慣了對方的存在,習慣了他的吻。
他唯一的不滿,是這樣的親吻太短暫,稍縱即逝。
金幸樹沒有貿然改變這點,他心下有個猜測,一個還沒有得到肯定,隻大概率確定的猜測。
需要有人幫他證實。
“小樹,明天有個智能機技術交流會議,有一整天,想去嗎?”
公司分配給莊赫存的名額隻有一個,如果不是名額的人點名,連這一個都落不到他頭上。
全公司都知道莊赫存是個門外漢,入行僅有四個月,是個隻了解配件價格,市場行情的行外人。
對技術一竅不通。
這也是金幸樹今天了解到的,他知道莊赫存這話的意思代表著,他會把手裡的名額交給他,在場外等他。
金幸樹抬起烏黑的眸子,望著麵前蹲下身替他穿上皮鞋的男人發頂,抬手放在他的肩頭。
隻有在跟這個男人說話時,他才不會用機械音代替。
“請我,交流,不請,烏合之眾。”
莊赫存順手套上鞋,抬頭一笑:“對。”
他絲毫沒有覺得金幸樹這樣的話狂妄。
“邀請了小樹才是交流會。”
溫暖的手掌執起肩頭的手,親吻他的指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