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赫存,學著點技術。”
“嗯?”
青年微啞的聲音帶著滿滿的疑惑,手指拎著鞋子,往前一蹬,穿上了鞋子。
莊赫存抬頭看向他,對他歉然一笑。
“走了下神。”
想起了過去的一點事。
“嗯。”
金幸樹剛睡醒的時候,總有點呆木木的,不太愛說話,他現在咬字不清,說話會儘量挑著簡短用詞來表達。
“回去。”
“好的。”
“走嘍走嘍,等你們把輔助器拿下車,我也回家了。”
桑薑轉著車鑰匙丟給宋識:“喏,就你沒喝酒,還是你開車。”
宋識接了。
“好。”
桑薑忍不住吐槽。
“就是你那個輔助器的智能是不是太低了,有失水平啊。”
金幸樹沒有說話。
清醒後,他花了太多時間精力,去學習如何做好一個合格“金幸樹”,去了解專業相關知識,想要回到該有的專業水準,不至於給自己丟臉。
還要去梳理應對他所不擅長的人際關係,以及這個時刻相伴,陌生又熟悉的伴侶。
他太累了。
偶爾也會有裝不下去攤牌的想法。
他就是什麼也不記得。
比初入行的小白還要蠢笨。
什麼也弄不清楚。
雜亂的筆記所記錄的知識,根本就不是一個記憶空白的他所能吸收的。
蠢東西才是他現在的水平。
現在的他,就是跟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新生嬰兒一樣,卻愚蠢的妄圖偽裝成一個二十六歲的業內奇才。
他甚至還沒學會走路,就想要一步登天。
正如同他們所說的“奪舍”,他就是一個陌生的人,奪舍了“金幸樹”,取代了他的人生。
“小樹,下來走走。”
“嗯?”
思緒被打斷,他悶了聲,抬眼看人,發現對方沒有主動抱著他上車的意思。
“不想。”
他不想動,不想去裝“金幸樹”,索性跟人耍賴。
“彆偷懶。”
莊赫存不想他再被人譏諷殘疾,也不想再看他用不了筷子,艱難走路的樣子。
他已經開始夢到過去,這說明要不了多久,他的小樹就能恢複記憶。
以他的驕傲,怎麼能容忍連站都站不起來的自己。
“不要。”
金幸樹冷冷拂開他的手,掃視一圈,全是陌生的麵容,抿著唇沒有說話。
榛榛不在,他不知道該叫誰幫他去拿輔助器。
通訊器也在睡覺的時候,落在了彆人車上。
拇指掐著食指,閉了閉眼,他連發火都沒法理直氣壯的發出來,一個“滾”字噎進喉嚨裡。
如果把人氣跑了,他連追都追不上。
他甚至沒有辦法自己回到醫院。
“我累了,今天不想複健,想睡覺。”
這一長句解釋,他說的很費力,儘量讓自己咬清楚每一個字的發音。
單手捂住眼睛,強烈的絕望淹沒了他,他不想把自己的脆弱示於人前。
唇瓣微顫,聲音壓的極低:“求你了。”
莊赫存看了他片刻,轉頭看向在門口等待他們的兩個人。
“不好意思,麻煩把輔助器交給榛榛,讓他帶回家。”
桑薑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問道。
“啊,不一起走嘛。”
宋識拉著一把這個傻子,很懂事點頭。
“我們這就走了。”
說完還不忘關上大門,並且對服務員道:“這個房間等一下清理。”
“好的。”
服務員點了點頭,掛上免打擾的牌子。
“你傻啊。”
宋識忍不住罵了一句。
“你罵誰呢?”
桑薑準備擼袖子乾架。
“你是不是蠢?金幸樹都成這樣了,他那麼驕傲一人能憋著不提親自參加同學會,對姓莊的那是真愛了,你還哪壺不開提哪壺!戳人肺管子!”
“啊?”
桑薑愣住,她沒想到這層,也是她跟金幸樹太熟了,互相嘲諷水平垃圾是司空見慣的事,根本想不到他會有生病人士的脆弱。
“不會吧?那可是金幸樹耶。”
“會!”
“那我……”
桑薑帶入正常人角色,突然有了強烈負罪感,覺得自己真不是個東西。
“你還不快跑,你想等他反應過來活撕了你嗎?”
“啊對,快跑。”
兩人落荒而逃。
靜謐的室內,莊赫存拍了拍他的腿。
“小樹,給你看一樣東西。”
金幸樹慢慢放下捂著眼睛的手。
這樣的私密空間,沒有打擾的第三個人,也不會有人戳破他的謊言,質疑他的真假。
隻有這個陪著他演戲,幫他補充劇本,修訂失誤的專業演員。
“什麼?”
他有了一點興趣。
“看我。”
如果裝不下去,就不要裝了,小樹想做什麼都可以。
金幸樹清晰的從他眼裡讀出這句話,捏了下指節。
“養你。”
他拒絕了妖妃這一提議,沒有一個國家的基業,養不起他的妖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