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飛機倒完時差,金幸樹一睜眼,還是那間他住過的房間,他睜著眼睛懵了很久,身邊空蕩蕩的。
後知後覺意識到偌大房間裡隻有他一個人。
嶄新的衣服搭配好掛在床頭的支架上,他抬手看時間,手腕上的表不翼而飛。
剛睡醒的時候他總有點反應不過來,搞不清楚狀況,沒辦法思考。
下意識在枕邊摸索找尋。
一隻手捉了過來,抬著他的手腕放在唇邊啄吻一下。
“早,小樹。”
莊赫存取過櫃子上的手表戴在腕上,拇指捏了捏他的眉梢,等人開機。
“嗯。”
長卷的睫毛蒲扇一樣扇了扇,金幸樹慢吞吞把他的手腕拉過來,上牙啃了一口,留下印子才想起來打招呼。
“早。”
休養的時間越長,金幸樹的狀態越好,除了剛睡醒遲鈍些,沒辦法及時應對突發狀況,其他症狀都有所緩解。
說話不再口齒不清。
和剛醒的時候天差地彆,他的心態很好,並不在意恢複緩慢,專業領域的事做的慢一點,也還能做。
那些明智所擔憂的症狀,極端的行為,新病變的心理疾病,一個也沒發生。
搞得明智也不好意思再大言不慚的說要治療他,每天到點報道變成了一周一次。
“在想什麼?”
他今天格外沉默,莊赫存看不透他的想法,捏著他的下巴讓他看向自己。
大多數遊刃有餘的情況,是莊赫存能清晰看出他的想法,但是這種完全沒有參照物,也沒有任何言語對話時,他實在看不透他心中所想。
莊赫存厭惡這種無法掌控他的感覺。
“你的外祖”
金幸樹對他不設防,下意識答了一句,很快收聲抿了下唇,咽下後麵的話。
“外祖脾氣很好。”
莊赫存以為他在擔心見麵的事,很快他意識到金幸樹根本不會有這種擔心,他的表情也很明顯說明了他想的不是這些。
他很輕的眯了下眼。
“嗯?”
但願不是他想的那件事。
金幸樹同樣了解他,讀出他微妙表情,目光偏移到一邊。
“小樹。”
莊赫存的表情有一瞬間停頓,目光暗了下來,皮笑肉不笑的看他。
“想說什麼?”
“餓了。”
金幸樹頓了下,強調:“這是事實,你外祖是我的老師。”
按照輩分,莊赫存得叫他叔。
“疼嗎?”
莊赫存這麼問著,手指伸進被子裡,順著他的後腰按壓幾下,很快掀開被子讓他起來。
“該吃早餐了。”
金幸樹彆了他一眼,揪著他的臉,強調:“叫,叔。”
“小樹。”
莊赫存神色平靜,半推著他到洗漱間,攏著他的額角的碎發,鼻尖在他耳尖碰了碰,溫聲詢問。
“是不餓嗎?”
手指意有所指的點了點他的小腹。
金幸樹罕見的沒再挑釁,自閉了一會,悶悶道:“餓了。”
“好。”
莊赫存輕笑著應了。
想吃飯,需要走過一段長廊,從樓梯下去,挑高五層樓的樓梯,換算成國內的樓房起碼十二層樓高度。
金幸樹記憶裡,莊園裡的這棟老舊城堡沒有安裝電梯,想去哪,都是靠的一雙腿,勤勤懇懇憑本事走過去。
徒步走到餐廳,正常人需要半小時,以金幸樹目前狀態,想吃飯起碼得走一個小時。
前提是他不會迷路。
因此當初他們挽留的時候,他拒絕的非常乾脆利落,堅決不肯留下來。
幾年沒來,格局似乎也沒太大變化。
金幸樹生活上糊塗了不是一星半點,他分不清這裡的眾多房間,迷宮一樣的布局,一旦迷路,隻能呼叫滿月,從房間裡出來接他。
兩次迷路過後,他嫌麻煩,再也不肯出門,熬了幾個月,事一做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莊赫存太了解他了,打開房門,帶著他走到對麵,在他困惑的目光裡,按下電梯按鈕。
“小樹不喜歡麻煩。”
在被拒絕後,莊赫存思索了很久,加裝電梯,改裝城堡的布局。
金幸樹可以直接乘坐電梯到一樓餐廳,房間的左右分彆是工作室和健身房。
這人最基本的需求都可以就近解決,莊園裡備了中式廚師,如果還吃不慣,莊赫存可以調動今生。
儘管早有規定,今生這種等級的高等智能機無法離開本地。
可隻要他點頭願意留下來,莊赫存可以把今生帶出來,留在他身邊。
電梯下沉,金幸樹捏著手裡的指尖,神色平靜。
“後天,決賽。”
他斂目看向前方。
“明年大賽,我會是第一。”
金幸樹思考了很久,他不想因為身體原因,不戰而退,自此隻停留在過去的讚譽中。
他現在思考的慢一點,手速跟不上,可以先做些彆的東西。
“我不會輸。”
莊赫存垂眸看他,淺色冷調的眼珠收斂起全部情緒。
他很清楚,金幸樹說這話的意思。
不過很快的,他勾了下唇角,摁下電梯開門鍵。
“到了。”
“你可以不同意。”
金幸樹站在原地沒有動。
“小樹。”
莊赫存抬手擋住電梯門,偏頭看他。
“如果我不同意呢?”
金幸樹沉默了。
不止莊赫存,金幸樹也很清楚,這場翻身仗很難,技術能力頭腦才華,什麼都沒問題。
有問題的是他的身體。
莊赫存可以讓他繼續上班,研究新的產品,改裝類人智能機。
他想做什麼都可以,前提是合理安排好休息時間,張弛有度。
他不會允許金幸樹參賽,繼續留在協會裡,夜以繼日的消耗。
“我不同意,小樹會怎麼做?”
金幸樹想過莊赫存的反應,他沉默過後,給出了一份答案。
“辭職。”
莊赫存眉眼一動。
金幸樹繼續說下去。
“離開協會。”
他眼也不眨的抬頭看人。
“留在莊園。”
他把莊赫存想要的都搬上台麵,儘可能的滿足他的要求。
同時也是在告訴他。
明年的大賽,他一定會參賽。
“好。”
莊赫存低低笑了下,拍拍他後腰催促。
“先吃飯。”
金幸樹沒吭聲,抬起手,抓住他的手指,想了想。
重新給出一個方案。
“我開公司養你。”
莊赫存似笑非笑看他,眼神微妙。
“讓我去談合作應酬賺錢?”
金幸樹理所當然的認真點頭。
“嗯。”
我開公司給你,公司運營當然還是你。
“你可以安排我的工作時間。”
金幸樹在現在的公司,協議內容一年內必須出一定數量的成品,工作地點自由,其實並不輕鬆。
而他要走,當初簽訂的雇傭合同,是需要一次交納合同年限的產品份額。
莊赫存知道他的合同內容,放開格擋電梯的手,把他按在電梯裡。
“我現在也能安排。”
十分鐘後,金幸樹舔著破了的下唇,表情輕鬆的跟人牽著手走到餐廳,落座。
他用拇指壓了下破口。
“我咬不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