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丈懸崖深不見底,張著一張血盆大口等待著吞噬掉每一個跌落的人。
夜風中吹來濃重的血腥味,在鼻息間糾纏不休。
朦朧的夜色裡月亮半隱在紅霧後,整個天空都映著一股淡淡的血色。
陰森、血腥、恐怖。
狂風卷起一地的枯葉,寂寥與陰冷在空氣中彌漫不散。
藍墨煙右手執劍立於懸崖邊。
左肩膀上猙獰的傷口鮮血直流,順著雜亂的藍白的衣衫緩緩滴落在荒枯的草地上。
身體上的痛楚讓藍墨煙的腳步有些不穩,眼前密密麻麻的人手持弓箭蓄勢待發。
那一張張貪婪又陰森的嘴臉令她作嘔。
“魔女,你作惡多端,殺人無數,今夜就是你的死期!”
“殺了她!殺了她!”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陣怒吼,人人都視她是女魔頭,是該死之人。
而藍墨煙卻好似一個旁觀者,冷眼看著這一切,直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從人群中望向她。
藍墨煙身形一頓,眼前的一切開始顛倒。
原來真的是他。
藍墨煙的眼神有些空洞,眼前的男人她再熟悉不過了。
一個月前他們剛剛成親,那是她曾經摯愛之人,是陪她度過每一個四季的相守之人。
可是未曾想到也是背叛她的人,心死也不過是在一瞬間。
其實她早有察覺,隻是不願相信,如今這悲慘的局麵就像是對她赤裸裸的嘲笑,咎由自取。
她早就該想到了。
影月神殿外機關重重,迷霧厚重,一層層的重巒疊嶂,一道道的五行陣法。
影月教自成立百年來,從未有任何一個外人可以闖入,除非有人親自為其領路。
趙啟寒從人群中緩緩走了出來,修長的身形在眾人中挺拔高貴,神色淡然。
原本眸動有神的雙眼如今卻溢滿了冰冷,全然不似當初那個趴在她腿上衝她撒嬌的懵懂少年。
眼看趙啟寒現身,原本的喧鬨瞬間消散,眾人自主的後退為其讓開一條路,紛紛看向他。
趙啟寒盯著站在懸崖邊的藍墨煙,純白的衣衫早已被血色浸染。
散落在空中的長發隨著夜風緩緩飛舞著,明明已身處絕境,可藍墨煙的身上看不出一絲狼狽與屈服。
曾經望向自己充滿笑意的那雙眼睛,如今卻已蒙上了一層難以磨滅的恨意。
“墨煙,你若求饒,我可以饒你一命。”
趙啟寒死死盯著她,冰冷的神色像是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藍墨煙低頭無奈的笑了一聲,隨即抬起頭嘲笑的看著趙啟寒:“趙莊主可真是仁慈啊,年紀輕輕就有如此的城府和謀慮,我藍墨煙佩服不已!”
五年,整整五年!
趙啟寒為了滅掉影月教,為了殺了她,竟在她身邊潛藏了整整五年!
這五年來每天裝著與自己情深的戲碼,也是苦了他了。
回想起曾經與趙啟寒的點點滴滴,藍墨煙隻覺得內心一陣翻騰的嘔吐感。
當真心錯付假意,除了錐心的痛楚,還有令人厭惡的惡心。
一個月前,成親那夜。
趙啟寒一身紅色喜服,溫柔的拉著藍墨煙,對日月星辰,對天地起誓,會永遠對她好,絕對不會背叛她。
藍墨煙還記的那夜紅燭肆意燃燒的光亮就像是午後的太陽,在趙啟寒眼裡跳動著衝進自己的心底,毫無防備,毫無征兆。
那一刻,藍墨煙是真的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能遇到趙啟寒,一定是老天對自己的眷顧。
可沒曾想到,老天爺和她開了一個玩笑,原以為的天定良緣卻是引狼入室。
從頭到尾,都是趙啟寒的陰謀與騙局,騙她一步步愛上他,然後再毀掉一切,殺人誅心也不過如此吧。
“趙啟寒,你愛我嗎?”
藍墨煙輕聲開口,用儘全部力氣,每一個字就像是紮進胸口的尖刺。
趙啟寒曾無數次說愛她,說到最後,她早已深信不疑,雖然到頭來,一切都是騙局,原來愛一個人是可以裝出來的。
“不愛。”
趙啟寒薄唇輕啟,短短兩個字便斷了藍墨煙所有幻想。
藍墨煙無聲的扯了扯嘴角,或許是因為失血過多,她感到一股頭暈目眩的錯覺。
側頭看了看身後的懸崖,今日怕是逃不掉了。
沒想到她堂堂影月教教主,一個令整個江湖都忌憚的人,最後竟然被兒女情長所害。
也罷,隻能說是她鬼迷心竅了,看不透這個男人的心。
藍墨煙扔掉手中的劍,回頭望了一眼遠處火光衝天的影月神殿。
似乎還能聽到嘶啞的哭喊聲,不知道藍兮和藺北逃出去了嗎?
怕是逃不出去吧,是她連累了整個影月教,她才是最該死的,悲戚的眼神慢慢轉換成對趙啟寒的恨意。
“趙啟寒,你贏了,如果有下輩子,千萬不要落在我手裡,不然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
藍墨煙一字一字的說到,那深入骨髓的恨意在無儘的黑夜裡肆意蔓延!
趙啟寒心臟一驟,眼睜睜的看著藍墨煙縱身跳入懸崖。
不知是誰說了一聲放箭,漫天飛箭直衝衝的往懸崖底散去。
無數的長箭刺穿藍墨煙的身體,無儘的下墜,無數錐心的痛楚,直到一根長箭精準無誤的刺穿了藍墨煙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