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是日絨娘起了個大早……(1 / 2)

江東舊事 蜀漢一枝花 4100 字 1個月前

是日絨娘起了個大早,穿上一件壓箱底的淡青色舊時薄紗襦裙,戴上一頂帷帽,跟著樊叔搭上牛車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夷道城城門外的集市去了。

一路正趕上春社日的晨祭有些蒙蒙杏花雨,鼻尖沁著濕濡的青草香。

“樊叔,之前聽你說過江東的習俗,春社日人們除了外出晨祭,還喜歡順路采買或易物,那今日最大的買賣是甚?另外,昨天您說城裡的第一大戶是寇家還是嶽家?”

“今日最大的買賣當是苗圃生意,大戶人家最喜在春社日事培土栽種。造型稀罕的苗,得是天價。城裡第一豪族乃是夷郡寇氏。”

“寇氏……成,那咱便去這城外最大的苗畝園子看看罷。”

樊介聽得有些雲裡霧裡,不過還是聽令照做。

倆人下了牛車,又走了好一段青石路,終於來到夷道城門外不遠處一家最大的苗畝園子。

正值卯時剛過,店家剛卸下鋪子門板,便見著這江湖打扮的二人已至,樊叔在前一臉凶煞,絨娘則雙手負背端正的跟在後頭,隔著帷帽,店家看不清她的形容。

“什麼?六株六十年彎腰雲壽鬆、八株八十年勻枝降香?”店家兩眼瞪的老圓,雖說每年春社日富戶都有栽移名貴花木入宅的習俗,但大多隻為討個吉祥彩頭,這上千兩現銀的買賣,這城裡的兩大豪族且都不曾如此闊綽。

見著店家過於驚愕的表情,絨娘暗忖樊叔這逼裝的是不是有些過了。便輕咳了一聲道:“請您放心,現錢不賒。”

店家見狀,捋著中年商賈特有的溜尖倒八字小胡須,慌忙一頓點頭哈腰:“哪裡哪裡,貴客誤會了,不是小的猜疑,隻是這外頭兵荒馬亂,如此數目的買賣,鄙莊是不收大泉的,得是五珠或是折兌現銀。聽您這外地口音,怕不是夷郡人吧?”

“好大的口氣,是疑我主家娘子付不起這小錢?你可聽好了,身後這位便是富春陸氏長房喬夫人的外姪,夷郡守軍大都督的隨軍親眷。”言罷樊大叔有意無意撫了撫腰間佩刀的束帶,是魚傕仿秀的舊時陸氏門客的通用試樣,粗喇喇的大嗓門兒險些把店主喝退幾步。

店主忙喚來小徒耳語了幾句,便朝二人滿臉堆笑道:“小人眼拙,還請貴人勿怪,娘子若不嫌棄先進園中喝口茶,擬個字據,名株稀少,若是因此誤了寇家的買賣怕平白惹些誤會,憑著字據小的也好有個說法,自是因另有豪客買了去而非小店欲漲價欺客而不予。”

絨娘輕輕抬了抬眉尾,也不答話,隻乾脆老練的問道:“幾成?”

店主聽罷便知來者定是豪族世家采買道上慣會揩油的混子,不疑有他,便也不裝傻,直道:“這兵荒馬亂人財凋零的,園中生意本不景氣,還得捐出木料以造兵車雲梯,一成可好?”

聽罷絨娘朝樊大叔使了個眼色轉身欲走,店主急了慌忙挽留:“一成半,娘子,給您一成半,如何。”

絨娘放慢腳步,也不回頭:“我可不願浪費時間,大都督退守夷郡駐軍,少則三五年,期間還需安置諸多將領家眷,各置宅邸,這方的買賣可不比你守著這彈丸大的夷道城裡寇、嶽二府的買賣大?見你也是個爽快人,直說吧,你給寇家管事幾成,予我照此例便好。”

店主隻猶豫了十滴水漏的時間,故作一臉忍痛狀:“成,我也不囉嗦,拚著這本厚利薄的買賣不賺也得在貴人們的門房上掛個號,炭耗便按兩成半計罷,實在不能再多。娘子可方便去內堂立個字據?午後就能預備妥當,娘子隻管著車馬來園中搬扛便是。”

一番客套,絨娘大筆一揮在字據上胡亂編了個“喬然”的名字,又一並添上了“碳耗錢與寇家一致”幾字。等字據上加了園主的蓋印,一式兩份揣好便攜樊大叔一道往城門處翩然而去了。

捏著這方把柄,絨、樊二人冒充江湖遊俠,半道攔下了掛著寇家族徽前往苗畝園子采買的馬車。用要去寇氏家主處揭發其收受碳耗的鐵證,連懵帶嚇的哄得寇家管事應允將絨娘一行九口人充作家奴一同搬扛寇府春社日移栽入院的花木入城。

離城門五裡開外的地兒,樊叔領著老何家的將全部家當縛著麻布帶綁在了寇家馬車的車底。白胖白胖的寇家管事臉上掛著一副吃了鱉的晦氣嗬上斥下的吩咐絨娘輕減行囊切莫惹眼。

待喬裝妥當,寇家管事則吩咐苗畝的丁仆將要移栽入府的兩株喬木運至此處交接,全程不帶一名寇府家丁。

老老少少一行假作的寇府家奴,就這樣堂而皇之的趕著綁著大樹根的騾車,一路拖、拉、搬、扛來到了夷道城門口。

城門不算氣派,但看起來堅固厚實,像是剛加固過的城防。眾人扶車緩行,待寇府管事躬身向守城的兵卒遞上照戶帖和馬傳,一通寒暄正要放行之時,卻被一頂掛著藕色遮陽紗迎麵而來的華麗轎輿擋住了去路。

絨娘抬頭瞥見這是一頂出遊踏青用的寬椅轎輿,六人抬著,內裡端坐著一位鳳眼含春半遮麵的少女,少女美極,似乎與自己這副身體一般年歲。

少女攢眉細細打量了一番寇府管事與絨娘一行人,還未開口,寇府老管事已上前行禮了。想來這少女便是寇家的千金。

絨娘感到那少女正細細打量著自己,遂狠將頭埋的更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