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餡餅各種事我幻想過很多次,從小到大我一直是個大夢想家。
沒寫作業的時候幻想學校突然宣布停課;考試將近的時候幻想時間會不會突然停止,這樣我就既能睡夠覺又能好好複習;上夜班的時候幻想整個城市的人都和我一樣乖乖睡覺,這樣我也能一覺睡到大天亮;一個人的時候幻想從天而降一個各方麵都符合我XP的男人,衝到我麵前說我是他苦苦尋找的真命天女……
受傷之後,我也幻想過,或許世界上存在某種奇跡,比如某種能夠洗精伐髓的靈泉,喝了之後我的手就能恢複到過去的靈活狀態。
但我也很清楚地知道不可能存在奇跡,對於我來說,最幸運的事就是在那場襲擊中幸存,而不是被直接當場砍死。
對我來說,這個世界的底層邏輯是“事在人為”,幻想都隻是存在於我腦海中一閃而逝的電信號分子,對基礎的物質世界沒有任何影響,甚至還會浪費我的時間。
“你可以好好思考一下我的提議。”
就像現在這樣,儘管我的腦海中已經飛速地閃過了龐大信息量的思考內容,但現實裡,斯內普也僅僅隻是開口說出了第二句話而已。
他黑瞳幽深地注視著我,並沒有立即要求我加以答複。
“我有一個問題。”
我定了定神,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鎮定自若:“你似乎並不是醫師,作為患者,我想知道你打算怎麼治好我的左手呢?”
斯內普的視線移向我的左臂,他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帶著明顯思索的神情沉默了幾秒。
“我想先了解一下你的左手目前的情況。”
聽到他這麼說,我反而鬆了口氣。
沒錯!這才是正常的流程!問診,治療之前必然要問診啊!
首先了解患者的病史,進行查體或者各項檢驗檢查,最後根據收集到的信息下診斷,確定診療方案,這才是正確的臨床流程,這才是我作為患者和醫生兩個身份都能認可的方式!
我稍稍放鬆,甚至是有些愉快地甩甩胳膊:“來吧,來了解吧!想問什麼都可以,我能用最專業的方式給你回答。”
斯內普的臉抽動了一下,我感覺他對我的專業病史采集好像沒啥興趣,直接問:“你受傷時的情形是什麼樣的,都有哪裡受了傷?”
我回憶了一番,沿著此時身上開始驟然發作的隱痛,用右手的手指在白大褂挺括的麵料上輕輕描摹,劃出一道淺淡的衣褶。
“第一刀是在這裡。”
凶手是個右撇子,所以他的第一刀砍在了衝出來擋在他麵前的第一個人,也就是我的左肩。
第一刀用的力氣是最大的,砍得也是最深的。
深到刀刃竟然卡在了我的肩頭,讓凶手將刀不慎脫了手。後來警察跟我說,如果不是這一下脫手,恐怕凶手會毫不停歇地拿著刀將我一下一下地砍到死。
劇痛之下,我幾乎失去了行動能力。脫手之後,凶手撲向我,想要從我肩頭將刀拔出來,而我本能地伸出雙手,想要抵擋他的攻擊。
“第二刀是在這裡。”
我舉起左手,它至今都有些不聽使喚地微微顫動。對著斯內普,我攤開手掌,露出掌心一道橫斷整隻手掌的蒼白色瘢痕。
凶手還是把刀拔出來了。意外打斷了他的攻擊,但也點燃了他的怒氣。他再度向我砍來,可這一次,我有了時間反應。
是的,我甚至有了時間反應。出於本能,我本來伸出右手去阻擋,但我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如果我的右手被砍壞了,以後還能怎麼做手術呢?
於是,我伸出了左手,死死抓住了砍來的刀刃。
“彆的地方就沒有創口了,第二刀之後,凶手就被拉開,我的同事們撲過來給我止住血,把我推去了手術室。”我說,儘量用詼諧輕鬆的語氣去描述這件事,“我跟你說哦,是手外科的主任親自給我做的手術,我們科的主任也在手術室,來了好多護士和麻醉師圍觀我,之前我上學的時候的導師也趕過來了,趴在手術台旁邊哭得直抽抽,所以他們沒讓我導師上台。最後他們給我縫的創口可好看了,你看,一條完美的直線,很平整!”
斯內普麵無表情地看著我,沒有對我剛才的描述發表任何評論,隻是聲音冷淡的繼續問:“你的手能活動到什麼程度?”
我舉起的左手輕輕攥成拳頭,並沒有握實,因為我很難那麼用力了。
“一開始都抬不起來。因為肩膀非常痛,痛到連活動都做不到。”
我敘述的時候語氣平淡,就好像隻是在記錄病程:“刀不乾淨,儘管手術的時候清創已經做得很充分,也第一時間打了破傷風,我還是感染了。有一個月的時間,我的肩膀都固定著繃帶,胳膊動彈不得。在繃帶拆除之後,我的肌肉已經因為長期靜止有些攣縮了。”
斯內普安靜地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