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會診記錄(2 / 2)

查到斯內普的病房時,我的手心裡已經有些濕潤。我往前快速地躥了幾步,先是“咚咚”敲了敲門,趕在主任直接推門而入之前,大聲提醒了一句:“查房啦!”

提醒過後 ,我微微弓著腰打開門,讓主任先進。

我,小狗腿子,跟在主任身後快步進去,來到斯內普的床尾,殷勤地翻開了他的病曆夾,遞給主任:“這是斯內普先生,昨天剛剛從昏迷中清醒,各項指標都還不錯。”

主任認真看了看斯內普昨天的各項化驗結果,然後滿意地點了點頭:“嗯,都在好轉,再觀察觀察吧,今天可以再複查一下影像。”

我點頭哈腰:“好的主任!”

斯內普坐在床上一言不發。

核對完檢驗結果,主任掃了一眼斯內普,他率先看向斯內普脖子上包裹著的厚紗布,問我:“他的脖子上有外傷?”

我堆笑著答:“是的是的,他是急診外傷收入院的,他的脖子被蛇咬了。”

主任點點頭,示意我:“今天也給他換個藥吧,看一下外傷的情況。對了,克勞奇你之前是外科的,你應該會換吧?不行的話就叫他們外科來會診。”

我連忙保證:“我會我會,一會兒我就給他換。”

主任對著我露出了彌足珍貴的笑容:“行,好的,那走吧。”

大部隊又浩浩蕩蕩地離開病房,我刻意放慢腳步,落在最後。之後的那些病房裡都沒有我負責的患者了,我不用跟著繼續查房,於是我偷偷摸摸地溜到換藥室,拿了一個換藥包,帶上幾塊紗布,重新回到斯內普的病房。

“叩叩,是我是我,克勞奇!”

“進來。”

我走進病房,關上門,笑眯眯地走向斯內普:“聽到了吧,主任說你的情況正在好轉,真好!”

斯內普比剛才查房的時候看起來放鬆一些,他向後靠在枕頭上,側著腦袋看我:“你這是來給我……‘換藥’?”

“嗯,就是看一下你脖子上傷口的愈合情況,給創口消消毒,塗抹一下生長因子。”我說,“其實你昏迷的時候我也給你換過藥,你可能不記得了。昨天你醒的時候我就在給你換藥來著。”

斯內普眉毛上揚,看起來是想起來了:“換藥就是給我的皮膚塗抹黃色的藥劑?”

我鋪開換藥碗,糾正:“那是碘伏!好了,我來揭紗布,你彆動哦,可能有點疼。”

我紮起頭發,彎下腰,輕輕地去撕膠布。

斯內普蒼白的肌膚在我的手觸上去的那一瞬間就彈動了一下,他可能在儘力克製自己躲避的欲望,我能看到他脖子上的肌肉緊繃起來。

“唰!”

膠布,瞬間撕掉!

在我用極快的速度撕掉膠布之時,他竟然對這個彆的患者普遍會感到痛苦的環節毫無反應。

撕掉固定著紗布的一邊膠布後,我看向斯內普的臉,碰巧,他也正眸色沉沉地注視著我。

“慢慢撕隻會讓你一直痛苦,快撕的話,就痛那麼快速的一下。”我為我剛才的行為解釋,“你,呃,剛才疼嗎?”

“還好。”斯內普平靜地說,“你繼續吧。”

我喜歡配合又理解的患者。聽到他這麼說,我放心地慢慢揭開紗布。

紗布之上還有一些滲出的組織液,畢竟昨天我換藥的時候就發現他的創口有些感染,好在紗布和創口沒有粘連,感染的情況也得到了控製。我心下安定,又快速地將另一邊膠布揭掉,將斯內普的創口整個暴露出來。

在看到那道猙獰的縫線後,我的臉又糾結成一團。

“呃啊……”我歎了口氣,“嗯……創口還有些發紅,不過總體來說恢複得還行,再吃點消炎藥就好。”

斯內普敏銳地眯了眯眼睛:“不要說謊,你的表情看起來可不是在說‘恢複得還行’。”

我搖搖頭:“我的表情管理一向很差啦,不用管我。”

我熟練地戴上手套,用鑷子夾起碘伏棉球,輕輕地碰了一下他凸起的創口:“會比較涼,有些刺激性。你先感受一下,適應適應。”

斯內普被涼得皺起眉頭,但他依舊注視著我的臉,探究地想要挖出我剛才的未儘之意:“我的傷到底怎麼樣?”

“有點感染,現在基本控製住了,沒有膿液,隻是有些半透明的血性滲出液,還有些炎症,我剛才也說啦,我給你開點消炎藥,堅持吃兩三天就好。”

我輕輕地用點蘸法給創麵消毒,然後畫圈擴大創口周圍的消毒範圍,繼續絮絮叨叨:“等炎症消下去了,你的創口也愈合得差不多,到時候我就來給你拆線。你彆怕,拆線不疼的,就是夾起線頭在線結旁邊用刀片劃一下,非常快,我可是外科熟練工。當年像你這樣的外傷我縫了不知道有——”

說到這兒,我抿住嘴唇,沒再說下去。

碘伏消毒三遍,接著是酒精。我輕言細語地提醒斯內普:“酒精的刺激性更強,忍著點,我很快給你消毒完。”

斯內普看了我一眼,似乎若有所思。

“你以前是外科醫生?”

“嗯。”

我不願多說這個話題。斯內普卻沒有發現我的抗拒,繼續問:“外科和內科有什麼分彆?”

我把用過的酒精棉球扔回換藥碗:“外科可以做手術。”

“你以前能做手術。”斯內普看向我的手,“但你後來受傷了。”

我嘀咕了一句:“是,是,也不知道那隻鹿是怎麼查出來的。”

“不是波特,應當是格蘭傑對你做了調查。”斯內普語氣莫名,有一點點小嘲諷,“她可是個能人。”

我興致不高地回應:“哦。”

消完毒,給斯內普的創口抹上生長因子,我將紗布折疊成合適的大小,熟練地撕下膠布為他細致地貼好固定。處理完創口,我低頭收拾換藥碗,準備離開,回病房去給斯內普下醫囑,寫今日病程。

“我在想。”

我單手揣著換藥碗,看向斯內普:“什麼?”

“我在想。”

斯內普姿態放鬆隨意地半靠在床頭,瘦削的臉上露出一絲令我移不開眼睛的神采,那雙黑眼睛深深地、牢牢地盯住我的雙眼。

“或許我們可以做個交易。”

我並不習慣和患者做交易,因為醫生和患者存在隱形的支配關係,通常都是醫生做決定,患者配合或執行。當患者想要向醫生索取主導權時,很多時候醫療糾紛就會這樣產生。

我沒有發作,而是回視向斯內普,克製地問:“請說。”

“你可以替我做些事,都不是什麼危險的事,隻是跑跑腿,去某些安全的地方買些東西,訂閱報紙。”

斯內普的語調和平時不同,他此時的聲音絲滑而醇厚,帶著字斟句酌的婉轉,明明是精心思索後的試探,卻讓我覺得異常的……

異常的勾人。

“你說得並不夠具體。”我平靜地回應,“我不確定那是什麼地方,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我可以保證,那是絕對安全的地方,至少對你來說是這樣。”斯內普的雙手在腹部交疊,他稍稍抬了抬下巴,向我示意,“我可以把地址和購物清單給你,你大可以在調查之後自行判斷接不接受我的交易。”

我問:“你隻是想讓我幫忙買東西?”

“采購,隻是交易的一部分。”斯內普不疾不徐地說,“你幫我,我也會幫你,這才是交易的真諦。”

我皺了一下眉頭:“你要幫我什麼?”

斯內普望著我,吐出一句話。

“我能完全治好你的左臂,讓你重回手術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