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星搖動了動喉嚨,想嘔兩口血出來。
“南明司暗使,鄭應淮。”
“離火司辟邪使,盧星岩、盧星宇。”
估計看他磨蹭半天什麼實質的都講不出來,他身後走出一對雙胞胎,其中一人張口道明身份,然後三人把視線都轉向束星搖。
她的身份很有意思。這三人在上麵的時候沒察覺出來有旁人的氣息,但她如今卻跟他們一樣從上麵掉下來。
束星搖一直等到他說完,忍不住往手心裡咳兩口血出來,覺得上下氣都通暢了,才細聲道:“先告訴我這是哪兒。”
她揚眉審視不遠處的三人。
鄭應淮沒什麼說,看著就很貴。束星搖酸了,看了好大一會兒他衣擺上的暗紋。
雙胞胎也沒什麼好說,少年感中帶著一點少見的媚態,兩人的淚痣還很對稱,一左一右,均在眼下。束星搖也酸,因為他們腰上懸的劍長得好看。
束星搖自己,嗯,臉上掛彩,衣擺被燒焦了一圈,身上全是血跡,還好,束星搖想,就算後腦勺著地,頭發也沒亂。
“現在已不在陣中。我們在龜背上。”雙胞胎之一有問必答。
束星搖於是報了名號:“束星搖。師承居寒山。”
如居寒山所言,小重山一上去就會被一直困在那裡,就算能出去也不過是山腳下的鎮子,還不能暴露身份,如果那個三號冒牌貨要冒充束星搖,一定知道這個,但她非但不殺自己,還把自己引入陣中,就像現在,自己順理成章認下了束星搖這個身份。
束星搖一開始就排除了上山找冒牌貨一辯真假的選項。居寒山本人就是個籠子,待在他身邊不得自由,反正她是覺得不如去死。
至少有人替她提前做好了單選。
“我不知道我怎麼到這兒的。”束星搖不想透露太多,但她嘴笨,說謊話破綻多,索性一口咬定不知道。
鄭應淮跟雙胞胎交換了一下眼色,語氣真摯:“我們三人奉命追查蜃靈蹤跡,一路追查至此,不料誤入幻陣......”
“蜃靈是什麼?”束星搖不懂就問。
鄭應淮囉裡吧嗦跟她普及了一下蜃靈相關知識點。這是種介於妖魔鬼之間的人造物,最早被一位傀儡術大能生產出來投放進上一次仙魔大戰之中。蜃靈不僅是天生的陣法大師,還能變成這世間任何一個個體。
蜃靈會繼承祂的所有,記憶、情感或是彆的。即使祂還活著,幾乎沒可能分得清誰是真誰是假。唯一的區彆是,除非製造蜃靈的人死,即其生主死,蜃靈理論上絕無死的可能。
“上一次仙魔大戰的時候,隻有一位生主,清虛天也明令禁止把蜃靈放到戰場之外。後來生主隕落,蜃靈應該絕跡了。”鄭應淮講的口乾舌燥,暫時歇了一會兒。
束星搖點點頭,表示理解。不說製造蜃靈的本事當世再無人有,單說蜃靈這種沒有道德觀念的家夥的威脅程度,確實需要著重調查一番。但她問不出來彆的了,尷尬得想逃離現場,她聽到南明司,離火司還有清虛天的字眼時腦子裡一片空白,隻能假裝自己知道。
束星搖不想開口,鄭應淮講累了,盧星岩盧星宇等著鄭應淮外交。一時無言,空氣都要結霜。
束星搖斟字酌句:“所以,現在出陣了,是你們破陣成功了,還是?”
雙胞胎之一答:“待夠一個時辰,幻陣自破。”
另一人補充:“不過我是沒想到那陣下麵還跟了個傳送法陣。愣是把我們從瀛洲傳到了玄洲。”
瀛洲在人間之東,玄洲在人間之北,尋常傳送陣可傳不了那麼遠,要真是蜃靈所為,那祂可真就是陣法大家。
束星搖還是在問:“那這蜃靈就是知道你們在追查祂,故意設陣把你們弄走唄。玄洲這破爛地方可沒有傳送陣。而且滄海島驚蟄過後不都該漂到這附近了嗎?”她鬆了一口氣,關於人間八都跟海外十二洲的地理知識,她可是挑燈夜戰了三宿才記下的。
鄭應淮苦笑:“哎呀,就是說嘛,我們剛到地方,蜃靈的氣息就不在小重山了,接著我們就在陣中了。”他又跟雙胞胎嘀咕:“這下回去得何年何月啊。”
雙胞胎話多的那個說道:“我們打算借人間的路回司裡複命,仙子不介意的話可與我們一起。有滄海島上的天魔在,待在玄洲不安全。”束星搖注意到他笑起來露出的犬齒很利,以及他的耳洞在左邊。
束星搖慢慢笑起來:“樂意至極。”她走過去,站在鄭應淮跟前,很不見外地抬了一下左手,道:“順道幫我止一下血吧。”
束星搖知道真氣可以加速傷口愈合,但基本上修真界的傳統就是小傷自己治大傷找醫修,實在不行求巫祝。彆人的真氣沒道理不能治傷,問題在於氣息。
治傷者的氣息會被留在被治者身上很長時間。這相當於,明晃晃地告訴靈識稍微強一點的人,這個人身上有我的氣息,至於是哪種,就很耐人尋味。
鄭應淮呆了一下,垂眼看束星搖,兩兩相望,全是茫然。
束星搖心說壞了,難不成用真氣給彆人治個傷除了牽扯到氣息,還有更深層次的避諱嗎。
有人笑得直不起腰,感染力很強。束星搖儘力繃住麵皮。
有人隔著衣袖捏住束星搖的手腕,一道灼熱真氣拂過掌心,慢慢將血止住。很癢,新生的掌心肉泛出健康的粉白色,又癢又燙,束星搖忍不住蜷了蜷指尖,那人剛好鬆手。
“他修習的功法煞氣太重,不合適。”那人低聲解釋。
“我已經很長時間沒見過這麼好笑的事了。怎麼每次有事你真氣都不行啊哈哈。”左耳洞憋住笑意,因為鄭應淮的目光來回剜過他好幾次。
“謝啦。你是先出生的還是?”束星搖接過那人遞來的絲帕擦了擦手,有點好奇。
“盧星宇。星岩比我大。”盧星宇如此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