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空桐和竹漪平常是沒事可做的。

有的話，也是互相打打拳練練手。

空桐覺得都是因為這隻破商隊事兒多非要找鬼市的過錯，竹漪則咬定這是身邊一群沒有共同話題的異性造成的。

就在她們兩個拌嘴拌得正起勁的時候，突然十分默契的沉默了一下。

解頤順勢望過去，用眼神詢問空桐。

被三人圍著的火柴堆發出清脆的劈裡啪啦響聲，上麵架著的銅壺裡，冷卻了的水再次咕嘟咕嘟沸騰起來。

空氣中的血腥味十分刺鼻。空桐輕輕抽了一下鼻翼，喃喃自語道：“人血的氣味。”

竹漪悄悄瞥了一眼解頤，見他沒什麼反應，也不打算給個反應，就開口問道：“其他人的死活我們不管，你不去看看嗎？再不濟也是四時主的手下，他們出事的話，誰來負責？”

三人誰都沒有動作。

空桐的視線從跳躍著的火焰上移開，正巧看到對麵解頤在看她，柳眉稍揚：“看我作甚？我隻會看他們死沒死，再給他們補上一刀。”她的笑容是小女孩式的，還帶一點不好意思。

解頤用撿來的樹枝撥了一下柴火，讓火焰燒得更旺，口吻是漫不經心的：“你今天回來怎麼不喊你阿姐了？”

竹漪慢慢起身，抻平裙上的褶痕，道一聲：“我去看看。”

空桐稍抬頭，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錯，然後她點點頭，開玩笑似的：“記得替我補兩刀。”

目送竹漪的身影轉過視角盲區消失不見，空桐轉過臉，把唇線抿的平直，眼底一片陰鬱之色，她續道：“關你什麼事。”

小姑娘畢竟是小姑娘，就算眼神再怎麼樣，大部分人看著她們也覺得心生歡喜。解頤是少數人，一來他沒把空桐當做小姑娘，二來他不喜歡小孩子。

“我之前占了一卦，算到你阿姐可能回不來了。”解頤饒有興趣地等著她的反應。但空桐的反應很冷淡，“所以？”

解頤收起了那副不太正經的樣子，緩聲道：“你說薛扶疏不算玄牝，那你覺得你阿姐心裡認他是玄牝嗎？”

空桐起身，靜靜道：“薛扶疏在阿姐眼中已是過去之人。可眼前人就在眼前。”而後拂袖離去，隻留一句“不要再套我的話。”

解頤不以為然，將一縷真氣注入火焰之中，火苗一時竄的老高，他望了進去。

不多時，他也把火熄滅，起身往營地那邊走。

/

束星搖以為自己會等來一場神仙打架。

然後她發現自己每次的以為的確隻是自己以為。

神川明壓根沒動，跟大石頭一樣杵那兒了。她想問你不動你熄什麼燈，但是湧進這裡的風實在喧囂，仿佛有數百隻厲鬼在那兒高聲哀嚎納命來。她就不太敢說話。

索性閉眼，將自己的視覺封閉，僅憑聽覺細細感知風聲。

還真叫她聽出來了不對勁，至於這不對勁的來源是什麼，不好說，可能是劍來，也可能是箭來。

她憑著感覺拍了一下神川明，放輕嗓：“給我搞把劍能成嗎？”

神川明效率很高，束星搖感覺自己摸到了寒冰似的劍刃，一寸寸撫過，熟悉這把劍。但路數不明，她擱這兒轉了這麼久除了骷髏還是骷髏，神川明這劍十有八九是撕裂空間整出來的。

束星搖離遠一點，揮了幾下劍，覺得這劍比起金蛾曉日，不好掌控。她在小重山捧劍的時候當然手癢，偷偷試了幾回，覺得金蛾曉日堪比本命劍--當然這隻是個誇張句式。

她剛剛算是想明白了，剛剛那段時間叫渲染氣氛時間段。不過要出場的這位，前搖可真長。

總的來說，前搖長還是有好處的。比如她不會被像空桑樨那種沒有前搖的人嚇一跳。

風聲忽的拔高，束星搖幾乎在同時拔劍飛出，手腕幾下翻折之間擊落數柄暗器，最後把真氣灌注於掌根甩出手中的劍。

做是這麼做了，她其實沒想過命中與否的事情，剛才純屬即興操作。足尖點地，再度躍出，正欲把甬道哢哢一頓削，讓石壁砸死來人，就聽見一聲清喝：“好功夫！”這一聲氣勢太足，束星搖沒細聽隻覺得這是招式名叫好功夫，然後呆住了。

束星搖很有經驗的迅速把進攻姿勢調整過來，略一清嗓，還要笑得歡喜：“不敢當不敢當......主人不見客。若是閣下還想活命，現在滾還來得及。”語氣卻沉下去，威脅之意明顯。

側耳聽了一會兒，束星搖判斷出這人估計還在甬道很外麵，也不知道那暗器是設了自動尋找目標還是什麼秘術，射程真真遠。

看神川明那個一心不理世俗的模樣，束星搖就知道自己就是個嘴替外帶忠心屬下的勞碌命。

“擅闖至此實非我意，隻是我兒身負重傷，還請主人救命！”這個聲音不男不女的人情感飽滿地訴說來意。

你要人家救命怎麼還先甩暗器？你覺得我是潛入來刺殺你主人的小賊嗎？束星搖裝腔作勢的順勢沉默一會兒，回憶了一下神川明的做派，然後緩緩開口：“那你死吧。”

輕描淡寫的四個字。夠有範了吧？束星搖又想了想，不太行，這得上個真本事。

“主，主人......”那人結巴了起來。束星搖鎖定了祂的位置，足尖輕點燕子一樣輕盈掠出，真氣化作道道幽藍色的冰冷劍氣，手中掐訣，劍氣織成一張大網，不斷向目標收縮，最後絞緊。

很久都沒有聲音傳來，束星搖心道壞了，神川明估計見不得人頭落地的血腥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