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川長明 “我能不能洗個頭”……(1 / 2)

見風雨自堤來 他人之月 4158 字 10個月前

017

束星搖剛一睜眼就聽到天空一聲巨響。然後她把眼皮撐開,確認了一下,不是天空,是頭頂。

這裡太黑了,她連頭頂都看不見,正想抬抬腦袋左右看看,頭就被冷硬的石頭給磕到了。因為猝不及防,加上她動作太大,腦袋一時之間痛得厲害,束星搖抬手摸了幾下,還好頭沒磕破。

她暫時還沒感覺出彆人的氣息,但是毫無疑問,她身下的骨頭是真的骨頭,硌得慌。

束星搖抬手摸了摸頭頂的石壁,棱線不是很鋒利,可也談不上光滑。空氣裡有風,還有一點雪的味道......雖然她覺得雪是沒有氣味的,但總覺得自己聞到了雪。

實在太黑,束星搖把自己蹭過石壁的的手指伸到眼前看了半天,勉強看出來一層灰。

剛剛那一下她頭發上得沾多少灰啊......

這高低得是個甬道吧,感覺風離得很遠。束星搖心裡計較了一下,在指尖上召出一簇火苗,往底下這麼一照,立刻把火滅了。

白花花的骷髏,關節處似乎都被擦得能晃眼。一具具跟玩疊疊樂似的。

“這邊有水。”

黑暗裡有人安靜的開口,束星搖聽出來了這是州主人。大致判斷一下他的方位,束星搖四下摸索著從高處慢慢爬下去。用鞋踩了踩,確定是地麵,束星搖雙腳穩穩站定。對著這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她發愁地問:“能不能亮個燈啊?我眼神不太好使。”

一片沉寂,束星搖屏氣凝神,隻能聽見時不時的滴水聲。就在她以為對方不想搭理她的時候,兩側亮起了燭光。居然真是甬道,左右各有三架足有束星搖一樣高的燭台。燭台原是什麼顏色已經無法辨認,因為束星搖看著就是燭台表麵厚厚一層灰。

她看了一會兒,發現蠟燭沒有燭淚滴落。束星搖又把視線放遠,眼珠左右轉了一圈,落在州主人身上,這家夥簡直在發光,比蠟燭所帶來的光亮還要明亮。

大概是因為頭發吧,這個年輕人的頭發是霜色的,自帶柔光一樣,吸睛得很。

束星搖邁步過去,在他麵前的矮桌上停下。桌子上擺了一堆竹簡,有攤開的有半攤開的也有合著的,最邊上的茶杯占據了一點位置,裡麵有半杯水,束星搖想了想,問:“你不用喝水吧?”

州主人正在低頭扒拉竹簡,聞言也沒有抬眼,隻是嗯了一聲。束星搖從這個簡簡單單的字裡讀出了那麼一絲的敷衍。

沒說什麼,束星搖攏了一下裙角,席地而坐,一仰頭把水喝了。她把玩著那隻茶杯,是白玉的質地,底部有一杆竹的圖案。

這次束星搖注意到,是他聞起來有雪的味道。

“我叫束星搖。”束星搖定了定心神,切入正題。“那邊都是,嗯,不禮貌的外來者嗎?”她指了一下那邊的骷髏隊伍。

“神川明。是。”

束星搖了然,點點頭。“我也要一直待著這兒直到死嗎?”她很可疑的停頓一下,“不會吧?真的吧?”

神川明抬眼,語氣認真:“你已經有白頭發了。”

束星搖把木釵從發間一一抽出,然後把發帶扯下來,撚了幾撮頭發,還真白了。她沉默了一會兒,不死心。“那我從這裡出去,頭發能變回去嗎?”

他小幅度搖搖頭,口吻冷靜:“不能。”

束星搖雖然覺得他白發好看,也隻是因為他臉襯白。她自己這張未成年臉可不興白發。一時之間心裡難受,語氣也酸澀起來:“那所以你的睫毛是天生的嗎?”

神川明點頭。

束星搖用自己無辜的眼神盯著他的眼睛,把杯子放回原處。“他們在這兒多久會死啊?一般來說。”

神川明相當清楚:“兩三天。”

“我暈了多久?”

“兩天。”

束星搖撚著自己的一縷頭發,心情頭一次這麼沉痛。“我還想再活五六年呢......”她呆了一下,又問:“我能不能洗個頭?”

神川明神情略帶著茫然,似乎是不明白世上居然還有寧願正兒八經洗頭都不肯用除塵術的修道者。

“你不說話我當你默認了。”束星搖起身就往甬道外走,順手取了一根蠟燭照明。

甬道分叉很多,束星搖是往風聲最大那一處走的。

比起神川明那邊的骷髏風格,其他地方其實還真的很正常,地上乾乾淨淨,連塊石子都沒有踢到。甬道窄是窄了點,束星搖儘量貼著石壁走,一路上摸過石壁的紋理,覺得都不太一樣,有的粗糙,有的光滑,時有變化。

她往回扭頭看了一下,漆黑的,正常的。

束星搖放寬心,手掌再往上摸的時候,沒摸到青苔,反而摸到了濕潤的流體,她湊到燭光下一看,血糊淋刺的。她有些納悶,摸了一下能這麼多血,於是舉高蠟燭,踮腳往上麵看。

紋絲不動的燭焰微微照亮上方的石壁,那兒有一道隱蔽的罅隙,裡麵隱約有暗光,但不多,臉被穿過細縫的風一吹,束星搖覺得掃興,退了兩步,擦擦手繼續往前走。

甬道出人意料的長。是真的長。

束星搖氣得半路折返,把蠟給吹了,摸著黑往回走。

往回走比來的時候好走得多,不知道為什麼,回路很亮,亮到束星搖能看清石壁的每一處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