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約好久也未必能買到,京市的小女孩兒們都喜歡。
男人骨骼分明的手指裡捏著兩片去疼片,輕輕放在了俞溫的小桌子上。
小兔子被男人的手掌一按腦袋,又躺進了箱子裡。
俞溫把片藥直接放進嘴裡,輕聲道,“謝謝。”
這麼一看,眼前的男人雖然年輕,還是有幾分年輕爸爸的影子,成熟而沉穩。
俞溫被小兔子萌到了,“是要送給小女孩兒的嗎?幾歲了。”
男人重新收拾好了行李箱,隻看著架子上麵,低聲答:“嗯。三歲。”
記得唐瑩瑩也急著給要過生日的小侄女買同款的粉兔子,她便多問了幾句。
兩個人一問一答,話說得自然了。
她沒再問下去,改口說,“我是京市一院的醫生。”
剛剛夠資格把“實習”兩個字省掉,她還是第一次這麼跟人介紹自己。
話語間透著幾分自豪。
“京市一院的,不認識我?”男人聲音清冽。
俞溫儘量維持著表麵的禮貌,隻輕咳了一聲。
她一雙柳葉眉尾一挑,微微蹙眉,表情明明白白:不認識。
“你們京市第一醫院裡有個姓傅的醫生?是個心外專家,你沒聽說過?”男人又輕聲問了句。
聽這麼一說,俞溫突然想起來,前幾天同事跟她說過,援藏那邊有個主任,的確姓傅。
她沒太在意男人此時的表情。
想起來同事們跟她八卦的那個傅主任,忍不住自己笑了。
男人聲音淡淡的,“什麼事兒,很好笑?”
“不是笑你。”俞溫這才注意到,的確笑得有些明顯,她蜷起手掌,遮在了嘴邊。
“哦?”
“想起來我們醫院裡是有個傅主任,實在是個苛刻到龜毛的人。”俞溫想起同事們抱怨的事兒,隨口說了出來。
“苛刻到、龜毛?”男人沒聽過這種評價,一字一頓地重複了一遍。
“可不是麼。”
比起聽過的事兒,這麼一想,俞溫自己還真經曆了一件。
出發前,她用實習醫的辦公室郵箱,給傅主任發了個郵件。
已經算是無可挑剔的禮貌客氣規範長文了。
無非就是請教下要帶點兒什麼過去好?
回信可利索了。
簡直一字千金:【帶腦子來】
俞溫指著回信,跟同事吐了吐舌頭。
“俞寶兒,幸虧用科室的郵箱。要不這檔子事兒,碰上傅主任,不知道得讓你穿多久的小鞋了。”同事毫不隱晦地安撫她。
俞溫說完自己的經曆,又想到了她常聽的奇葩事兒。
“你聽聽哈。這都什麼年代了,醫院裡的係統多先進呐。你猜那個我們那個傅主任天天在乾嘛?”
俞溫說著說著,帶上了情緒,還拉著聽眾,等著眼前的男人回應。
被點名問道了,“那你又知道他在乾嘛?”
男人忍著笑,低聲接了話,聲音依然淡淡的。
“倒不是知道,聽說的。不過千真萬確。”
她不止聽一個人說過,所以很確信。
“他竟然手抄病例呢。每一個過手的病人,都要用上個世紀的病例檔案,手抄一遍。你說,這是什麼人呐!”
“嚴謹的人吧。”男人頓了頓,不動聲色,還是回答了。
啊?!
俞溫急了。
“不是,這位醫生,你說咱們從進了醫大,誰手抄過病例呀!這不是明擺著浪費時間嘛。”一轉眼,她已經改口叫對麵的男人“這位醫生”了。
“是嗎?”
被叫到的“這位醫生”的男人狹長的眼角線一挑,依然固執地反問。
“當然是了。”
眼前的俞溫跟他談笑自然,繼續傾訴著“傅主任”的奇葩故事。
她是真沒跟傅主任正麵打過交道。
剛進一院,就聽同事說傅主任剛從國外回來,沒到兩個星期,便主動申請了援藏。
之後,除了開會,特殊手術急招,那位傅主任這一年都在西藏海城醫院。
而俞溫,在過去一年裡,每天都是緊張的實習醫生活。
睡眠時間不足三四個鐘頭,根本沒機會注意到醫院頂層回廊裡,隻掛著照片的心外傅主任。
……
時間劃過,一路聊得談笑生風,兩個人一點點兒更熟絡了。
對麵的男人又去順便打來了一杯熱水,很自然地放在了小桌子上。
“你說的傅主任,就算苛刻龜毛,勤奮到不睡覺,也不是大毛病,就讓你們鄙視了?”他聽明白了,儘管素未謀麵,她對他成見不小。
“當然不止。奇葩事兒可多了呢。”
講故事的俞溫自豪地就差要叉腰了。
總算對麵的帥哥醫生也對她嘴裡的傅主任好奇起來。
“那,比如呢。”男人手指輕輕敲著合上了的藏文書。
他看著映在玻璃窗上,眉飛色舞聊著“傅主任”的俞溫。
俞溫喝了兩杯咖啡,故事高潮迭起。
“如果不是自己親眼看見的,我也不信。我們那個傅主任,其實還是個渣男。”
“渣男?”男人微微一怔。
“彆提了,我和同事都沒敢跟人說過。”俞溫正在勁頭上的話,一下子氣勢下去了幾分。
“這麼嚴重?都沒敢說”他挑了挑嘴角,言辭激將。
“嗯。”俞溫想起來覺得胃裡有點兒惡心,臉上也漸漸多了慍色,臉頰泛紅。
男人沒什麼表情,指尖有節奏地輕輕點著書,並沒催她。
“那天,我跟同事路過休息室。”俞溫緩緩開了口,“聽見裡麵有聲音。”
“聲音?”男人挑眉。
俞溫點了點頭,“對。那種事兒的聲音。還有我們一個小護士的說話聲。”
“哪種?”男人皺眉,“小護士說什麼了?”
“渣男嘛。他說,‘弄破了,很不安全,下次戴上去之前要檢查好。’,這還能是哪種。”俞溫激動起來,雙頰粉瑩,聲音還是很柔和。
“你不是親眼看見的麼?”他抽了下嘴角。
“親耳聽到的。”這沒有區彆吧。
俞溫覺得自己被質疑了。
她模仿著小護士的口氣,聲音軟糯起來:“小護士明顯聲音很緊張,還說‘傅主任,你走吧。剩下的我來處理,彆讓人誤會。’”
看見這次對麵的男人不說話了。
她緊跟著補充說,“對了。還聽到說,‘都腫了’,你說這傅主任,大白天的在醫院了裡,這還是人嗎?”
“噢——”他仿佛苟同,拉長了一個音。
俞溫說的事兒,的確不假,他自然記得。
回院緊急手術那天,張護士的手套破了。
手腕化膿腫了,為了不耽誤工作,悄悄去休息室找他處理了下……
俞溫還沒發揮完,小桌子上的手機,連著振動了幾下。
是唐瑩瑩的微信。
【WOC 援藏的傅主任,他竟然是院長千金的白月光】
【那傅主任不理她,讓千金碰了一鼻子灰,她才拿你前男友墊背】
歪臉狗吐舌頭.jpg
消息,是挺震驚的。
俞溫看完這幾句,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信。
幾秒鐘。
又來了。
她跳著看到了閨蜜劃重點的一句。
【你還不知道吧。這個傅欣書是京市豪門傅家少爺,還是全亞洲給胎兒移植心臟成功的第一人,而且特彆帥。】
特彆帥??
還是豪門少爺??
俞溫猛一抬頭,看了看對麵的醫生,也是真帥。
不過,反正又不是他。
京市豪門少爺,總不至於跟她似的,為了省路費,坐火車硬座吧。
這麼一想,俞溫有了底氣。
可是,又轉念一想。
這一路她沒少吐槽傅主任,對麵的男人可是沒少替他開脫。
要不還是問問吧……
俞溫沒顧上回信,放下了手機。
她訕訕笑著彎起了眼睛:“同行路窄,你不會跟我說的傅主任是一家子,或是朋友吧?”
男人淡然一笑,搖了搖頭,“不是。”
聽他這麼說,俞溫放心了。
一路談笑間,長途列車也要到站了。
俞溫竟有些不舍。
想起他溫文爾雅的否認,俞溫最後分手時惋惜感慨了句。
“你要是我們的傅主任就好了。”明明都是醫生,差距這麼大。
“這位醫生,再見。”
她收了手機,列車邂逅的路人而已,沒必要留微信。
下了火車,要分道揚鑣時,男人聲音不冷不熱,“放心。會再見的。”
“哦。”俞溫一想,也對。
都是醫生,以後也難免學會什麼的能碰上。
她拎著自己的小行李箱,匆匆離開了站台。
然而,事與願違。
三天後,安頓好了宿舍,辦理過了手續。
她剛踏進海城醫院,就跟列車上那雙寒若玄冰卻靈動的桃花眸子對視上了。
聽見有人招呼:“傅主任回來了?”
俞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