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衙 在丫頭片子手下當差,簡直叫人笑……(1 / 2)

一周後,陳遠清欲交還兵權請辭,皇上婉拒;辭官之心不死,一連三天送上告老折子,皇上不批;索性告了病假,每日的早朝也不去了,皇上允。

北境軍務儘數交與陳麟君,皇上特許陳麟君年後再返還北疆。於是家裡便多了兩個閒人,整日無所事事。

陳麟君每日偷溜出去找嚴姩,行事鬼祟,像個偷雞的。

他與嚴姩成婚幾載,未有子嗣,母親賀氏同嚴姩去洪福寺找方丈卜了卦,卦象顯短一場紅喜事,便缺了子嗣緣。

大哥大嫂的喜宴簡陋,戰事膠著,隻草草與將士們敬了酒,告拜了高堂天地,禮便成了,細究起來,竟連一身像樣的喜服也未來得及趕製。賀氏本就為虧待了兒媳介懷,一卦卜成,便不顧嚴百丈與嚴姩父女的百般勸阻,執拗地要擇吉日於上庸再補婚宴。

納采問吉已過了禮,便隻走請期迎親。賀氏在這件事上較了真,婚前不準兩夫妻見麵。

可婚期吉日擇在了年後十六,這可苦了陳麟君,大罵方丈拿人香火錢不做功德事。

陳良玉看在眼裡,嫌棄十足:“大哥,你和大嫂的再婚之期左右也就兩三月,又不是要拆散你們好夫妻,何至於如此?”

“你懂什麼?”陳麟君想刀了她的心都有,皮笑肉不笑地道:“十六衛挺閒?”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十六衛,上任第一天就不順利。

原來的副統領高觀本來對升任統領一事勢在必得,突然空降一個人來,還是個大腿沒他胳膊粗的半大的黃毛丫頭,心中極為不滿,千方百計挑唆手下的人給陳良玉使絆子。

陳良玉一隻腳踏進衛衙的門檻,大家都在各自忙著,瞧不見她一樣。

隻一人扔了掃帚向她跑來,那人穿著十六衛的衣裝,個頭比陳良玉高一些,曬成小麥色的臉頰略顯孩子氣。

“您是新上任的統領吧?”他笑著問。

大抵是少年的赤子之心還未被生活磨滅,連帶著笑容也乾淨敞亮。

得到肯定的點頭後,他嘴又向後咧了咧,一邊走在前麵帶路一邊介紹著自己:“小人叫滎芮,是衛衙掃地的,剛來兩天。”

陳良玉淡淡點頭:“我記下了。”

滎芮細瞧她,個子比尋常女兒家高些,麵兒上不掛笑稍顯冷峻。他嘿嘿地笑:“統領,小人真看不出來您這麼厲害,三千殘部破十萬敵軍,話本子都不敢這麼寫!”

陳良玉心頭一滯,手指猛地握緊。

他說的是定北城破那一戰。

雖然那真的是一場稱得上傳奇的決戰,可對於親身經曆的人來說,猶如置身地獄火窟,她是踩著萬千將士的血肉爬出來的殘魂,是幸存於世的人,那些永葬他鄉的軍士,不應該成為她值得說道的功勳。

滎芮瞧自家統領顏色不佳,很有眼力勁兒地轉移了話題:“統領,聽聞您請皇上賜婚呢,皇上答應了嗎?”

陳良玉深吸一口氣,握成拳的手又緊了兩分。

滎芮眼中忽閃忽閃的,很是明亮。孩子是好孩子,就是看著不怎麼靈光。

說話字字戳心。

滎芮知道自己又說錯了話,好在已經走到大堂,為了彌補過錯,更加賣力地介紹:“統領,這就是平時處理十六衛大小事務的地方了,右邊是廂房,您累了可以休息,左邊是兵械庫,後麵就是兄弟們住的地方了,有些人不在衛衙住。十六衛事務不多,很清閒……”

他話音未落,隻見一個身材魁岸的壯漢子大步流星跨進來,後麵跟著十幾個小卒,一人伴著一摞簿子,眨眼間便堆到陳良玉麵前,將桌案鋪了個滿當。

滎芮上前,對打頭的漢子微微彎腰,喊了句:“高副統領”

高觀沒理會他,他便自覺退到一旁去了。

高觀立在陳良玉身前,魁梧的身軀將身後的光擋了個嚴實,試圖在無言中揚威。

陳良玉負起手,稍仰首回盯他。

有那麼一瞬,高觀竟無端地感受到一個小姑娘氣勢上的壓迫。

高觀眨巴眨巴小眼睛,指著一書案的本本冊冊,道:“十六衛十年來所有經手的事,所有的開支以及所有人員的去留都在這兒了,你好好查查,有什麼紕漏和要改進的,你自管說。”

陳良玉從桌案後麵繞出來,恭敬地道:“高副統領,幸會,初來乍到,不懂的地方還請高副統領指教。”

高觀得了臉麵,說話也斂了點鋒芒:“統領哪裡的話,這是卑職應儘的職責,您先看著,兄弟們就不打擾了。”

沒有告訴她從何看起,但也沒什麼所謂,嚴伯早就教過她,在北境大營時這些東西於她而言是信手拈來,想來一個不足萬人的十六衛,賬目人事總不會比四十萬大軍更龐雜。

陳良玉稍一欠身,高觀便帶著人轉身走了。

她把目光移至桌案上兩尺高的案卷賬簿,又轉到滎芮臉上。

事不多?很清閒?

滎芮漲紅了臉,訕訕地撓後腦勺,齜著牙笑。

高觀走到門口止了步,回過頭指著滎芮道:“那小子,你還不走乾嘛呢?”

於是滎芮跟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