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衙 在丫頭片子手下當差,簡直叫人笑……(2 / 2)

沒多久,外麵便傳來了臭罵:“小丫頭片子剛來你小子就巴結上了,吃裡扒外的小畜生,想攀高枝也看看自己是不是那塊料,沒二兩骨頭還想掄金剛錘,好好掃你的地去!”

一上午的時間,陳良玉也隻看完了一摞,所幸並沒有什麼錯漏之處,想來高觀也是儘心的。

她揉著太陽穴,伸展了下四肢,拖著步子往外走。還不如去軍營練兵呢,早知道是這種腰酸背痛腿抽筋的活,打死她也不接。

她剛想走到陽光裡伸個懶腰,聽到長廊那頭的拐角傳出人聲。

“投胎真是個技術活喲,兄弟們熬三五年也不一定能升一級,人家倒好,直接任統領。”

“那你不服氣有什麼辦法,你爹又不是大元帥大將軍大侯爺,哎,這麼著,你就去跪在侯府門口,認個爹,從此就平步青雲了!”

“旁的不說,咱十六衛雖說風光不及從前了,可到底也還算皇城禁衛,在一個丫頭子手底下當差,走路上我都嫌抬不起頭,昨個兒北衙黃三兒他們喊我吃酒,我都借口推辭了,去了憑白叫人取樂。”

說公道話的也不是沒有,聲音細如蚊呐:“也不全是宣平侯的緣故吧,她是有軍功的。”

沒人理會他,很快被更高的聲音蓋過去。

滎芮懨懨地抱著竹掃把晃蕩過來,陳良玉正倚在門框上津津有味地聽他們議論。

“啊”滎芮被大門上卒然冒出的頭嚇了一大跳:“統領你嚇死我了,你都聽見了?”

陳良玉聳肩攤手。

聽見了又能如何?皇上問她是否敢接這差事時她便已料想到比這糟糕千百倍的局麵,幾句口舌,簡直無關痛癢。

滎芮沒讀懂她的意思,猜想她被人如此說道心裡定然難過極了,自專勸慰道:“你彆往心裡去,立這麼大功,來這破官署那是屈了才,還要忍受他們背後說你是非。”

陳良玉笑笑,對那些人的非議置若罔聞。

***

放眼觀去,整個十六衛隻有那個掃地的滎芮與自己年歲相差不大,自然也就熟絡得快。

滎芮很識號地快速適應了自己的新身份--跟屁蟲,不顧陳良玉反對樂滋滋地認領了一個老大。

陳良玉很少待在衛衙,大小事務一覽便交給高觀去處理。

高觀給自己找難受,那她除了公務外就權當沒這個人。她本來也不想做什麼衛的統領,本以為能封個軍銜,待年後和大哥一起回北疆,那時她便可名正言順地領兵。

可皇上似乎不打算放她與大哥一同回北境,隻能先接下這樁差事再另做打算。

高觀被手底下人吹捧慣了,少有不拿他當回事的,憋著一口氣未出,十六衛從裡到外都與他一道緊繃著。

可皇上不急,急死太監。

滎芮愁得抓耳撓腮,終於有一天,他神神秘秘地告訴陳良玉自己想到了緩解十六衛內部矛盾的好法子,然後……

投身到了敵部陣營。

滎芮殷勤得不能再殷勤,一天三次往高觀身邊湊,端茶遞水捶肩捏背,“高副統領。”

“把副字給老子去了!”

“是是是,高統領。”

高觀清了清嗓子,兩隻腳.交錯著擺在麵前那張陳舊但寬闊的書案上,有節奏地晃著:“你小子不跟著你那老大,這又來我眼前晃悠什麼?”

滎芮很有眼力勁的急忙提起茶壺倒茶:“統領這話說的,十六衛誰是老大大夥不心知肚明嗎?小人是覺得,那黃毛丫頭又不管事,咱這十六衛不還是聽您的嗎?您既然有實權,讓她掛個虛名怎麼了?她在這,咱南衙也好借宣平侯的威風,過去胡祥兒他們去催俸,戶部哪給過好臉色,可如今戶部那幾個見天兒鼻孔瞧人的主事,誰對咱不是客客氣氣的,把拖欠了大半年的薪俸都一齊給補上了,您說要是咱們把她弄走了,朝廷再派來一個不好對付的,咱們兄弟的好日子不就到頭了嗎?”

高觀眯起眼,細細想著。他眼睛本就小,一眯便隻餘一條窄縫。

好像是這麼回事,也是這個理兒。

以往討俸祿像是沿街乞討,逢人便哈腰賠笑臉,在戶部衙門口一蹲守一天,也沒人招呼茶水,問就是國庫虧空,戶部賬上撥不出錢。陳良玉任十六衛統領的旨意夜晚下達,次日一大清早戶部便來了人,再沒了趾高氣昂的氣焰,媚顏堆笑、雙手捧著銀子送了來,難道是官僚場上拜高踩低的風氣改了嗎,還不是賣宣平侯府的麵子。

“再說她一個姑娘家的,要不了兩年就得嫁人,難不成她嫁人了還能整天這麼拋頭露麵的?她一走,這統領的位置不就空出來了。”

滎芮擠眉弄眼,作出“你懂得”的表情。

高觀覺得此話有理。

“要小人說啊,您事兒辦得好,底下兄弟們都有目共睹,您表麵上就對她敬著點,左右不過耗一兩年,她到時候聖顏跟前說句話,一舉薦,這統領的職銜那不是……對吧?”

高觀認為所言甚是。

收起了擺在桌案上的兩條腿,當即賞了滎芮兩壺好酒,勒令他回去陳良玉身邊繼續做他的小跟班,多吹枕邊風,多為自己說好話。

不久後陳良玉發現,無論是本身就對自己不服氣或迫於高觀的淫威不敢服氣的人一夜之間全都變得畢恭畢敬起來,雖然她後知後覺已經是半月之後了。

針鋒相對,無非是為著一個“權”字。

既然高觀做事漂亮,那她也很樂意放權,比起那些文書瑣事她更樂意到城內各處巡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