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狸全當聽不見,滿臉都是對木藝的新奇,心滿意足地挑了幾樣,又問流雲有沒有合眼的,對方怯生生地說著不用,付了錢就退到一邊了。
奇怪了,明明昨天鍛煉喊“不行”的時候還中氣十足。
不懂得安慰人的薑狸伸手摸了摸流雲的頭,覺得手感不錯,還揉了揉。
恰在這時,幾個攤位的距離外傳來一聲驚呼——
“放開我!給我滾開!”是年輕女子的聲音。
三人快步走到聲音來源,隻見三個男人拉扯著一個黃衣女子走,快從主道扯到巷口了。
後者高聲道:“我是鴻威將軍府的大小姐,你們誰敢動我!”女子衣著華貴,果然把那三人鎮住片刻。
其中一個四肢乾癟、頭極大的男人眼睛咕嚕轉了一圈,對女子厲聲道:“你個腦又發昏!將軍府?那是你能妄想的?你們倆還不快快將她捆嘍!”
大頭催促另外一高一矮兩兄弟抓住女子,轉而又向圍觀群眾賠笑:“諸位見笑了,俺家小妹患了失心瘋,偷跑出來,害街坊看笑話,俺做哥哥的這就帶她回去。”
很敷衍,連騙人都不肯加三分演技。
女子聽罷狠狠咬了鉗製的手一口,趁其鬆懈又扇了對方一巴掌,這一掌幾乎使儘了全力,大高個的臉立馬就腫起來。
圍觀群眾也覺得臉上一疼。
薑狸剛從人群中擠出來,對身後使了個眼色,侍衛立馬上前製住了要發作的大高個。
看見兄弟動彈不得,大頭指著侍衛氣急敗壞:“你們幾個是乾什麼的!管到彆人家裡來,還不快放開!沒見小妹都咬人了嗎,這是要發病了,萬一咬到哪位街坊可咋辦!”
邊說還邊上手要抓黃衣女,沒抓住。
這邊餘下的矮個子不知從哪裡摸出了匕首,抬手揮來。
為了保護薑狸,侍衛手下散了力氣去擋。
見分散了注意力,那矮個子立馬調轉方向,和大頭一起衝向已經跑到巷尾的黃衣女,眼看就要追上。
突然,劍光乍起,三個男人驚叫一聲倒地,腿彎處汩汩流血。
一道劍光,三道傷。
陌生的紅衣女子從牆頭降下,將劍入鞘,她似乎與黃衣女子是熟識,相互說了幾句話。
隨即前者護著後者走向薑狸,行的是軍禮,正色道:“謝謝姑娘出手相助。”
方才出手的是侍衛,現在謝的卻是薑狸。
薑狸報之以一笑:“路見不平,再說我家護衛也沒有幫上什麼。是你的好身手救了你家小姐。”
瞥見那幾個賊人蠕動著想逃又站不起來,想必是筋骨已斷。
薑狸再次看向這位俠客。
一身棗紅勁裝,羊皮護甲,高馬尾,出手利落,不擅長做表情,一直抱著劍。
是把好劍。
兩人保持著尷尬的對視,但對方好像感受不到空氣的滯澀。
按照正常流程,下一步應該是報官,但是這樣做既要等官差又要錄口供,一來二去這一天就算廢了;
如果說動用皇室的特權,那麼是把人直接殺了就地埋了?
抑或直接讓苦主自己處理?反正她們正是一副要動用私刑的樣子。
黃衣女子上前擋住了薑狸的目光,整個人已經從混亂恢複成如常的端莊。
她對薑狸很是感激:“世情冷漠,能出手已是大恩。那賊人還敢拔刀相向,若是恩人因此受傷,小女子可真是罪過了。”
似是看出薑狸心中憂慮,體貼地接著說道:“接下來的事姑娘不必費心,我家府上自會派人處理,定不會輕饒這些當街擄掠的。若諸位賞麵,還請移步喝一杯我的謝禮茶。”
薑狸沒有理由不答應。
黃衣女子自稱秦晩青,是鴻威將軍府的大小姐,也是鴻威將軍的孫女。
紅衣女子是她的護衛,名叫湯齊。
事件發生前兩人本是走在一起,不料遭逢小賊偷走了錢袋,湯護衛去追個賊的功夫,秦小姐就被這幾個潑皮纏上了。
湯齊皺眉,似乎已經在想象中把幾個賊人撕成十等分了:“是我一時失察,在拿回錢袋之時才發現這是調虎離山之計。”
輪到薑狸自我介紹了。
薑是國姓,尋常百姓可能不認得宮裡的三公主,但一定知道姓“薑”意味著什麼。
流雲暗地裡扯扯薑狸的衣角,薑狸隻好報了個假名:“我叫戴狙。”
大狙,是以前在組織裡的代號。
秦晚青領著一行人在街上行走,沿途朗聲介紹京城各處的風土人情,臉上一直掛著得體的笑,湯齊則抱著劍默默跟在最後,薑狸則回憶起“鴻威將軍”這號人物。
在小說裡,鴻威將軍秦毅戰功累累,曾帶兵連占厲國三座城池,可以說是蕭淮舟淪為質子的大功臣,就算十多年過去仍舊寶刀未老,後期帶領城防營頑強抵抗了男主三天,忠誠到城破當日帶著整個家族殉國。
當然,將軍府裡的其它人,到死也沒有一次露麵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