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席 我是問你叫什麼名字?(1 / 2)

天邊一簇燕子飛回,沿街找尋築新巢的好去處,忽被早起小吃攤冒出的熱氣熏得四散開來。

京城總算有了溫暖春日的樣子。

大道上過往的牛車馬車也多了起來,不少裝飾氣派的打馬向北,顯然是要進宮見貴人的。

秦晩青就在這麼一輛馬車上。

自從主母受虐案傳遍京城,鴻威大將軍府一下子就冷清了許多,來往名帖少了大半。加上後來秦晩青執意替母休夫,剩下的小半名帖也都沒有了。

那些高門大戶,不是不知道秦晩青母女完全無辜,但就是覺得晦氣。

因此得知大公主仍邀請大小姐進宮,府中管事很高興,特意安排了輛顯派頭的馬車。

宮中不得佩劍,秦晩青懷中少了東西,心中有些躁動,一下看低頭抄寫的湯齊,一下看向母親。

柳翠湖靜靜靠在軟墊上,身上蓋著薄毯。

三公主心慈,準允秦晩青帶著母親進宮。

經過多日調養,雖說不勝過去那樣富態,大體也恢複常人血色。柳翠湖現在像是個乾瘦的尋常婦人,但依舊兩眼無神,一直緘默著。

秦晩青這幾日為案子吃了不少苦頭,湯齊也是將訴狀寫了刪、刪了寫。兩人在城南看中了一個小院子,如果休夫順利,就帶著母親住下。

可眼看母親一日日不聞不問的樣子,秦晩青又不禁動搖。

母親是在生自己的氣嗎?

是在用不言語抗議嗎?

秦晩青從來沒有這麼渴望過母親能和自己說話,哪怕隻是看看自己。

“娘,我們要進宮了。”她矮身握著母親的手,柔聲道,“今日天氣好,外麵……”

砰——!

有重物砸到了車廂,車廂外一陣喧鬨。

湯齊蹙眉,偏頭去問車夫情況。

秦晩青撩起窗簾,看到地上躺著一團青灰色的麻布,好像還會動。

“我下去看看,你繼續忙。”秦晩青交代了湯齊一句,又將柳翠湖的手放回毯子下,便翻身跳下馬車。

通往宮中的車道修建得很寬,來往的馬車甚多,不時也會有乞兒攔道來求達官貴人的賞,若是幸運能得碎銀幾兩,若是不幸,便是這副模樣了。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仆從發了狠,將人摔到自家馬車上。

秦晩青環視一圈,也沒找到罪魁禍首,打算彎腰將人扶起來。

“且慢!”

後方馬車下來了個貴婦人,喝止了快要碰到乞兒衣袖的秦晩青。

貴婦人以扇掩麵,快步走到跟前,匆匆行了禮後蹲下身子,也不嫌乞兒滿身沙土,直接用手將其翻過身。

是張非常稚嫩的麵孔,頂多四五歲的樣子。

孩童的五官擰到一處,滿臉寫著痛苦,顯然被撞得不輕。

貴婦人卻像沒有看到,輕輕搖頭,一手捏著孩童的臉,強迫她看向自己。

在看清貴婦人樣貌的一瞬間,孩童臉上的痛苦一掃而空,轉而又染上了更加真實的慘色。

貴婦人低頭和那孩子說了什麼,秦晩青聽不太清。

“回家去,誰讓你出來做這種事,院裡也不少你吃的用的。”

貴婦人慍怒的聲音隻有這孩子才能聽到,小孩很委屈,嘟囔一句“我也想掙錢”就爬起來溜走了。

跟個小耗子似的。

秦晩青還在做著掏錢的動作,轉眼間地上就空了。

再一愣神,貴婦人也消失不見。

秦晩青撓了撓頭,回到了馬車上。

……

瑤光殿今日熱鬨了。

宮人們如同遊魚一般穿梭,熱情地招呼著早早抵達的貴女們,貴女們相互寒暄,言笑晏晏。

殿中的歡聲笑語在大公主出現之後到達頂峰,

大公主儀態萬方地走到首座坐下,後頭跟著一個半大的姑娘。

薑狸坐在皇姐旁邊,居高臨下地看著滿堂女孩子,有種當班主任的感覺。

禮部尚書的孫女、翰林學士的嫡女、刑部侍郎的妻女……

她們之間似乎有一張網,彼此間迎來送往毫不慌亂,這麼多的頭銜和名字也不知道都怎麼記住的。

薑狸才坐下一會,麵前的糕點就沒了一小半了,她們麵前的食物倒像是擺設,紋絲不動。

皇姐是見過大場麵的,有人來敬就輕輕抿一口茶,有人送禮就對著奇石字畫點評一二。她非但對每個人的身份都記得清清楚楚,還對她們的籍貫近況如數家珍。

皇姐在社牛屆中也是天花板了。

這場社交盛宴在秦晩青的到來後戛然而止。

不少人對她的到來頗有微詞,也有不少人投去的目光帶著欽佩。

薑狸將各人反應納入眼中。

秦晩青無心惹眼,遙遙對三公主致意,便帶著湯齊在遠處落座。

待到時辰,大公主宣布筵席正式開始。

皇宮之所以是皇宮,在於四時風物、南北珍饈都極儘人力物力地被送到這裡。

一盤又一盤的菜肴被呈上,一道又一道的茶盞被更換。

宴到酣時,桌上便多了應時的果露酒和冷盤。

大公主撫掌,提議大家以酒為題賦詩。

在座之中,有的人麵帶興奮,這是對自己的才情有自信的;有的人麵露難色,這是知道前朝勢頭正盛的翻書案的;有的人若有所思,這是心中有成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