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翠湖自知理虧,撅撅嘴,低頭嚼一口酸甜的果子。
她早知走律法是行不通的,縱然借著大公主的權勢,對上大將軍府,怕也要拖上很久才有結果,一時心急,才想著這出旁門左道來。
怕連累女兒和湯齊,才一直沒有行動。
連日來被抽乾力氣的湯齊挨著柱子,也是才知道夫人的想法,不由得仰頭。
“三公主說得對,將事情鬨大,鬨到人儘皆知,鬨到民怨沸騰,橫豎我們也丟臉了這麼久,也該讓大將軍和府尹大人落下麵子了。”
湯齊扶著木柱站起身,捋起袖子,也學著三公主叉腰。
她耳朵長,京中世家都是怎麼評價小姐和夫人的,她可知道得一清二楚,心中痛極了,現在認真想想,實在大可不必。
既然都已經被排除在圈子外,還要那體麵乾嘛。
撕起來,撕得再響些。
林舉荷從虎口奪下一隻鵝腿,放到三公主跟前,對方卻猛然抓住她的手。
是不好的預感。
卻見三公主從懷裡掏出一疊白花花的銀票,蓋著印鑒,如假包換的那種。
才發現三公主今日身形壯碩了許多,腰間鼓鼓的。
“書坊那邊,就拜托你啦。”
薑狸黑溜溜的眼睛裡,如今寫著“財大氣粗”四個字!
……
京城不愧是龍脈所在,和煦春風吹個不停。
百姓們發現,自己院中、門外路口,都飄蕩著雪花般的紙片,洋洋灑灑,還以為冬天又至了呢。
紙可是好東西,要收起來。
紙上麵印著小字,看不懂,但還畫著圖,一個尖嘴猴腮的男人在逼一個女子喝藥,女子淚流滿麵,卻無力反抗,那身子骨瘦的呀,可憐見的。
發生了什麼呢?連忙出門去找裡長八卦,正值春闈,路上還有不少書生願意解答。
女女男男相聚在裡長家,幾個書生帶頭,不一會兒就搞清楚小紙片上寫的是什麼故事。
喲,是鴻威大將軍府的大新聞呐!
底層百姓對大將軍的印象迷迷糊糊,年輕人更加不識得,都看向書生。
學子得家中支持,赴京趕考,自然對朝中大官有所了解,不過都是心高氣傲的文人嘛,素來對五大三粗的武將說不出什麼好詞,又有紙上所言作延伸,一句“治家無度”,一句“縱溺惡徒”,大將軍在百姓間的評價一下子就落入穀底。
大將軍府就建在鬨市,那就順路去瞅瞅。
那裡已經圍得水泄不通,但在外圍都聽得有婦人在打罵。
罵他兒子不孝不悌,罵院中專門種毒草,罵他拖欠丫鬟小廝的工資。
大事小事都罵個遍。
沒有指名道姓,但明眼人都知道罵的是誰。
罵得累了又開始嚎哭,哭得震天動地。
這等精英,正是湯齊從白事行裡重金聘請的。
幾個哭靈女輪流上崗,越哭越有。
專門租了將軍府正對麵的門頭,絕不擋路。門麵掛了好幾條鐵畫銀鉤的橫幅,不光有字,還有簡筆畫,確保圍觀百姓都看得懂。
府中管事看得乾著急,連忙遣小廝去軍營送信,見小廝麵露難色,還踹了一腳。
“快去!”
軍營外的集市也熱鬨非凡。
明明未到士兵休沐的時間,攤主們都已經賺得見牙不見眼。
來了太多看熱鬨的百姓,都是撿到紙片,知道大將軍在這裡的。
最火熱的攤子,當然軍營正門對著的那個。
依舊是鐵畫銀鉤的橫幅,但裡頭的人並不喧囂,隻悠悠地嗑著瓜子。
橫幅黑底金字,展開三丈有餘,布麵繃得緊緊的,一副氣勢恢宏的姿態。
圍觀群眾有許多問題要問,七嘴八舌,見攤子上的人並不作答,也不理人,又成群結隊去軍營門口騷擾崗兵。
站崗的都是新兵頭,膽小怕事,本就不是自願當兵,平時連口熱飯都吃不上,見群眾來勢洶洶,立馬內心發怵,轉身就往營內跑去,抱著上級軍官的腿痛哭。
群眾傻眼,又浩浩蕩蕩地前往京衙。
百姓不認識秦毅,但大官家裡出事了,怎麼也要把瓜吃到底吧!
待事情鬨到不可收拾的時候,京中世家才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