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止壞一次呢?”薑狸有些緊張。
首次遇見公主的時候,就有人暗中跟蹤,柳晚青很確定,那人盯梢的對象就是公主本人。
柳晚青確信:“殿下,他們死有餘辜。”
公主點頭致謝,眼神依舊空洞洞的,柳晚青突然福至心靈,進一步問:“殿下是擔心與大公主之間會生出芥蒂嗎?”
像突然被擊中般,公主的身體歪向一側,馬上如溺水般抓住柳晚青的手臂。
怕護腕上的銅環傷到公主,柳晚青扶著她安定下來。
“殿下之前誇過大公主,說她是人中龍鳳,龍是她,鳳也是她。我覺得,龍和鳳都不會被這些事輕易嚇到。”
她認真回想著和大公主為數不多的會麵。
“或許,大公主比殿下想象的,更在乎殿下。”
……
在同僚不解的目光中,陳見采自請去吏部,得到男帝的準允。明明還沒開始做事,男帝就誇讚她有實乾之能。
又一輛馬車接走她,還是那個熟悉的房間,隻不過屏風被撤掉了。
她沒想過會見到前任左侍郎的妻子。
那清瘦婦人搖著扇,抬頭淡淡看門口,“我是林舉荷”,把她震了一番。
還好,她向來很會矯情飾行。
對方說,吏部的文書從前都從她手中過,她來教導她如何處理。
這話不假,從文件格式到部門人事,她都說得頭頭是道,聽得人連連點頭。
六部之間並非完全平等,吏部主管天下文官任免調動,權勢可謂六部之首,即便春闈是禮部主持,吏部隨時都可以插手置喙。
林舉荷語速不急不慢,麵對疑問也很有耐心地解答,還帶了許多文件來供陳見采學習。
有時像哄小孩似的,比學堂的夫子教得還仔細。
“再背完這些,就差不多了。”學生聽得認真,林舉荷很欣慰,打算布置完作業就下課。
學生看到作業非常激動,她習慣了。
學生激動到抓住她的手,開始語無倫次,這很正常。
林舉荷搖了搖手臂,沒甩掉,搬出師長的威嚴警告她不要逃避功課。
陳見采化身迷妹:“你是西城何生?我很喜歡你寫的那個狐妖夜訪的故事,我我我居然沒想過你是女子,是了是了,你怎麼不會是女子呢?”
家裡還收著有西城何生親筆簽名的抄本,對她的字跡再熟悉不過,看一眼文件就馬上對上了。
林舉荷沒想到這都能碰到以前的讀者,更沒想到她眼睛這麼利。
原來八股狀元也讀閒書。
“你不也是女子麼,不過我以後也不用這個筆名了,歡迎來讀敲鑼笑姑的新作品哈。彆搖了手散架了。”
陳見采依依不舍地放開,不好意思地撿起被甩到地上的扇子,雙手奉還,故作矜持地施禮,道:“近來市麵未見足下新作,原是另有部署,筆耕不輟令某拜服。”
見如此有名氣的作家亦是裝作男子行走,不免有同病相憐之感,但又很快得知她要辦一個簽售會,宣告女子身份。
如此莽撞,不免讓人擔心,但林舉荷顯然已經想好後果,態度非常堅決。
陳見采動容,低頭看了看自己這身男子裝束,她是沒有勇氣告知天下她是女子的。
“我是一等一怯懦之人,遠比不上足下的膽魄。”她將頭埋在雙臂中,無地自容。
林舉荷感到奇怪:“你皇榜高中,有什麼好慚愧的。”
陳見采:“我身為女子,為求溫飽穿著男人的衣服,在外行走十數年,每每對鏡,都倍感羞愧。”
童年時候在大山裡,有衣蔽體已是幸事;後來輾轉流連,她這輩子竟是一件女子衫裙都沒穿過。
原來對方是在意那身打扮。
林舉荷不解:“一件直裰而已,分什麼女男,外人眼瞎,活該受騙。”
她想到從前被傅寶信強製打扮的日子。
“難道穿金戴銀,敷粉描眉,裝得花紅柳綠隻求一時安穩,就不會羞愧麼。”
每每想起,都深感這是黑曆史,恨不得甩掉這些晦氣的記憶。
聞言,陳見采又作一揖,舉杯相敬。
杯中是烈酒,辣得她滿臉通紅,兩鬢直冒汗,兩手像狒狒一樣扇自己。
林舉荷看著好笑,拿牛乳給她解酒:“之前聽說你在官場從不應酬,今兒我才信了。”
她根本不會喝酒,真好奇混跡多年都是怎麼躲開酒局的。
陳見采眼尾掃過對方微微變形的中指,接過牛乳來飲。
那是一雙文人的手,和她一樣。
陳見采肯定,林舉荷的“聽說”,就是聽三公主所說。
她們都受到了三公主的招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