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這三年以來聽到的最好的消息!
奚哲手指輕快律動,將某人再次移進黑名單。
銀暉穿破深色夜幕,灑滿窗台,帶著讓人心醉的魔力。壓在心上三年的大山在此刻緩慢退去,沙發上的人影慢慢鬆弛,房間裡響起了段輕快小調。
少年人枕著風,沉沉睡著了。
***
第二天,天光大亮。
滿室亮堂中,奚哲醒了過來,微眯了眯眼,打開終端瞥了一眼時間。
兩點三十二分!
他雙眼猛然瞪圓,雙腿一蹬,直接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了起來。
這!
怎麼一覺睡到了下午!
要錯過報道時間了!
一陣旋風刮過,門寂寞的開合,它的主人像貓一樣竄了出去。
好在他住得離學校比較近,懸軌的速度向來可靠,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奚哲趕到了地方。
今天八月三十一號,學院開學報到的日子。雖然已是下午,但第八區綜合學院正門前校門大開,人頭攢動,仍舊一派熱鬨景象。
不過新生報道日向來熱鬨非凡。
奚哲根據導航,慢悠悠地走向一個相當靠後的攤子。
正是‘災變野外科考學’專業的迎新位。
現今汙染區對普通人是不可及的存在,相關從事人員在他們看來自帶神秘光環。加之並不是每個大學都有承辦荒野專業的資格,一家大學要能開設相關課程,無疑是學院有底氣的表現。
所以一到開學季,一些院校喜歡將自家的‘野外學院’推在最前麵,欲說還休地勾引著精力旺盛的少年們。
為了吸引生源,可謂花樣百出。
說到底,還是人才的競爭,畢竟危險與機遇並存,危難時代也是人才輩出的時代。
不過第八區綜合學院顯然走得是低調神秘的‘大將風’,奚哲差點連報道的地兒都找不著。好不容易跟著導航到了攤位麵前,奚哲剛鬆了口氣,就聽到了一個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
“學妹好。”
“學妹你來報道了,終於等到你。”
這聲音含笑溫和,聲線溫和,相當好聽。
如果不是正對著他喊的話。
奚哲剛揚起的微笑僵在臉上,他看著對著自己笑盈盈的學長,心裡恍惚飄過一個念頭。
這就是現世報嗎,來得也太快了些!
他前腳才拿這位學長調侃過施誌承,後腳,自己就遇上了他。
心情簡直像是日了狗。
奚哲看著眼前人,千言萬語堵在心口,最後隻乾巴巴地擠出了一句:“謝謝嚴學長的歡迎,還有,我真真是個男的!”
對方神情依舊溫柔,聲音篤定:“嗯,男學妹。”
掙紮失敗,奚哲頹喪認命,乾巴巴換了個話題:“學長,迎新處怎麼就你一個人?能忙得過來嗎?”
越野雖然向來人不多,但也不至於隻留一個人在迎新攤位,難不成除了他以外,沒彆的新生選下午來報道了嗎?
嚴學長的溫柔假麵似乎裂開了些,不過仍舊笑得如沐春風:“並不是,今年來了不少真的學妹,所以,大部分人都跑去那邊幫忙了。”
他若不是猜拳時候輸了,也不會守在這兒了。
奚哲:“……”
剛才學長說了‘真的學妹’幾個字對吧。
“所以,學長知道我是假的學妹對吧?”
學長笑容不變:“男學妹也是學妹。彆掙紮了,奚學妹。”
奚哲:“……”
奚哲無fuck可說。
***
這名稱的孽緣還要從很久以前說起,大概要追溯到施誌承那貨還在高三的時候。
施誌承比奚哲大一歲,自然也高一屆。
施誌承同誌也是個熱血少年,想要拯救世界。雖是奔著奚小哲來得第八區,但顯然不能低估社牛的能力,何況這家夥可以說是社交恐怖分子了。
施誌承滿心滿眼都想要報考野外專業,時值高三,就已經撒嬌賣萌地‘勾搭’上了當時已經大一的學長嚴傳業。
野外專業人少風險高、管理嚴訓練苦,人也格外團結。所謂‘進了越野門,就是一家人’、‘大家都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姐妹’等等不一而足。
雖然話有點混不吝,但這個專業的高傷亡率,確實讓人需要能放心交出背後的戰友,所以對於有誌向報考他們專業的學弟學妹們,所有前輩的越野人都異常歡迎。
嚴傳業他們那一屆很神奇,入學的時候,壓著他們上麵所有學長學姐,整體還剩將近三百人,但其中二百多個都是女生,男學長寥寥無幾,導致他們這些直係學弟,各個都十分乖巧聽話,老老實實跟在學姐們後麵過日子。
而他們本屆幾十人,從前方戰鬥人員到後方采集人員,硬生生,沒有一個女生!
是的,一個女生都!沒!有!
升學就老實當弟弟並且一腳踏進和尚廟的嚴學長與眾位異性戀同胞們,從此就無比期待自己能有些漂亮可愛的學妹。施誌承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和嚴傳業熟悉了起來。
這貨不要臉,各種掉節操的事兒信手拈來,很快就和嚴傳業一幫學長混熟了。
偏越野專業因為因材施教的靈活性,並不是每年都有招生的,施誌承報考的那一屆,最前鋒的科考學並沒有招生……施誌承同學最終去了隔壁的災變野外研究學專業,一個偏文職把控大後方的專業。
雖然還是同校,但是不同專業之間跨度很大,科考和研究兩專業之間也就一點大課會重合。
所以這一年,嚴傳業升到大二,不僅沒等到一個直係學妹,甚至連之前勾搭的學弟都飛走了……
簡直悲傷逆流成河!
咳,話說回開頭,這事兒為什麼能牽扯到奚哲呢且說是孽緣呢,是因為施誌承曾信誓旦旦、賭咒發誓曰:“學長放心,到我們這一屆怎麼都不會又一個女生都沒有的!學弟會有的,學妹更是會有的!這種奇葩哪能年年有哇!”結果他說完的第二天,就傳來了科考專業這一年暫停招的消息。
烏鴉嘴成真,眾學長當時就將施某人逮住一通爆錘,而後就不要臉地把奚哲給‘賣’了。
嚴學長們當時聽到的保證是這樣的:“學長,學長!這是我發小!漂亮不!”半醉的施某人高舉奚哲照片,胸脯拍得啪啪直響,“雖然他是男生,但是他長得漂亮還實力超強,一定會考上科考專業的,以後你要是還沒有學妹,我保證讓他當你學妹!男學妹也是學妹嘛!”
雖然事後施誌承又被他揍了個鼻青臉腫,但是那刻起,奚哲就是一群未曾謀麵的學長們的‘奚學妹’了。通過這一茬善意的調侃,奚哲也半認識了嚴傳業和一群臉和名字對不上的學長們。
奚哲眼前浮現出施某人被‘暴打’一通後的心酸語錄,“學長們的要求非常簡單‘學妹,女的,活的,一個也成。’,結果這屆居然恰巧科考係暫停招生,彆說學妹了,連學弟的毛都沒一根!”
回憶結束。
看著眼前笑吟吟的臉,奚哲壓了壓跳動的神經。
這是直係學長不能揍!
這是施誌承造的孽,冤有頭債有主!
奚哲在心裡再次罵了一通某個缺德貨,又默念著進了專業門就是一家人,最終捏鼻子認了這個稱呼。
看著把鬱悶寫在臉上的小學弟,嚴傳業笑意直達眼底。
雖然不情不願,卻到底沒反駁他,帶著種‘到底是自家狗子惹的禍還能怎麼辦’的認命感,悶悶地應下了稱呼。
小學弟是真的很可愛啊。
心有所思,臉上也帶了些出來。
“好了,這是你的新生報道卡以及學生手冊,你把這張卡和自己的手機對接一下。”登記完,他將一張薄薄的卡片遞了過去,笑道:“貼到手機上,注意看授權,主要是證件的確認,其他不用。”
看著笑得一臉慈祥的學長,奚哲垂首接過了對方遞過來的校園卡,順勢掃了一眼自己的打扮。
一身簡單的白T長褲,背後一個簡單灰色背包,腳上一雙白板鞋。
就非常正常簡單的學生打扮啊。
學長這是硬催眠成功,真把自己當成學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