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夫人沒吭聲。
欺騙爵位是以下犯上,要被砍頭的。但和奸隻需要去服一年半的勞役(男女都要),還比【強】【奸】罪少半年,傻子都知道怎麼選。
而且……
——反正她是給人戴綠帽的那個,怕什麼。
會稽侯對大臣們的震撼不屑一顧。
隻要能保命,區區綠帽算什麼。
兩百年前,異族入主中原,神州分裂,王朝林立,其中有個王朝的皇帝隻信任太監,所以他要求人們想要做官就必須自宮,哪怕是這樣,都有人前仆後繼割雞割雞呢。
聽說當時整個王朝直接多了兩萬太監。
他隻是戴個綠帽而已——他自己知道自己沒戴就行!
然後,積攢起來的氣勢就被許煙杪兩句話破掉了。
【啊?有這件事嗎?】
大學生完全摸不清這後麵的彎彎繞繞,困惑地撓撓臉頰。
【當年偷龍轉鳳,不是因為他以為老會稽侯遲遲不給他請封世子,是由於他年過三十都無子,對方更想立他那個生了七個兒子的二弟當世子,所以杜夫人那一胎才必須是個兒子嗎?】
老皇帝眼中閃過奇異的光。
會稽侯心底突然升起一陣恐慌。
再然後,便看見對方露出爽朗的笑容:“哈哈哈,會稽侯啊。”
會稽侯臉上泛起了慘白。
“朕十分同情你的遭遇。”如果他不笑那更能有說服力,“既然如此,朕送你一個兒子,讓他給你養老送終。你看,你二弟的幼子如何,還是個娃娃呢,養得熟,朕再封他為世子……”
“不!!!”會稽侯不顧還是在朝堂上,還是有罪之身,幾乎是用尖叫來反抗。
安靜吃瓜的工部尚書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隻覺得這人是魔怔了吧,都到這時候了居然還不伏低做小,那麼大聲地反駁君王?
太常寺卿低低開腔:“看他這樣子,莫非是受了刺激?”
突然一道聲音插進來,壓著聲音也防不住裡麵的振奮:“不知道是什麼刺激!若是那許……能說說就好了!”
工部尚書:等等,這聲音怎麼那麼耳熟?
側頭一看,差點心跳驟停:“太子殿下,你怎麼來了?”
脫口而出後自知失言,懊惱地閉嘴。
就算太子十日裡隻有二三日來上朝,他身為臣子也不應該如此說話。
太子抄著手,笑眯眯:“最近朝堂有趣的緊……”身後,想把他拽走卻又不敢強行動手的三五個太子舍人急得快要哭出來了。
太子似乎完全沒察覺,隻是把腦袋湊到工部尚書和太常寺卿之間。
“此地無甚太子,我隻是過來找人聊聊這件事。”
他興致勃勃:“你們說,他是不是嫉恨他的弟弟,嫉恨對方當年險些搶了他的世子之位,一直耿耿於懷,所以才一直不肯在老會稽侯故去,自己繼承爵位後,殺了假世子,抱養侄子?”
工部尚書欲言又止。
反倒是太常寺卿對於八卦很是關注,主動往太子這邊蹭了蹭,低聲:“臣亦覺得是如此,不然他何必讓一個野孩子占了世子位置。”
“對對對,這會稽侯看著不像是不敢殺人的樣子!”
“臣如今就是後悔,非常的後悔,年輕時候怎麼不多關注打聽會稽侯府的事情呢!那時候老會稽侯還沒立世子呢!”
太常寺卿十分扼腕。
痛失大瓜!
太子遺憾歎氣:“我當年還在軍中時,和老會稽侯不熟……”然後簡直唯恐天下不亂那般,興奮極了:“但是!許煙杪一定知道!”
許煙杪確實知道。
他本人對老皇帝怎麼誅心會稽侯沒興趣,他隻想吃瓜。
【蕪湖!破防了破防了!】
【哦哦!難怪會破防,原來是從小就比不過孿生弟弟啊。】
——古人講究多子多福,雙胎、多胎從來就不是什麼不祥之兆,反而生下雙胎、多胎會被說其父母是福澤深厚,祖宗保佑。
——而且生多胞胎,還能得到朝廷獎賞米鈔。
【文采文采比不贏,武鬥武鬥比不過,自己靠著爵位混吃等死,弟弟都自己爬到嘉興府同知的位置上了。】
“好可憐啊嘖嘖,會稽侯的臉都白得沒有了血色。”
“那可不,畢竟戳中了痛處。”
“從小白澤透露出來的消息看,是不是說如果不是這衛晉(會稽侯)在老會稽侯還活著的時候,抓緊時間讓杜夫人生了個兒子,那世子的位置還不一定到他手裡?”
“哎呀,老會稽侯就是太重視嫡長了,最後看他有了兒子,還是決定給他一個機會,認為他可以撐起衛家門楣。”
吃瓜群眾:嘀嘀咕咕,竊竊私語……
【不過這也難怪啊,人家五更起床一直學習到半夜三更的時候,你在琢磨哪件衣服最好看最有氣質,出門後最能被誇“有匪君子”。】
【人家埋頭苦學君子六藝,冬日不怕冷,夏日不嫌熱的時候,你在邀請好友舉辦宴會,互相吹捧,互抬名聲。】
“臉又從白變青了!!!”
“哇!那胸口起伏很嚴重啊,會不會被氣死?”
“許煙杪那話怎麼說來著?破……”
【就連生孩子的數量都比不過人家,人生裡唯一能比得過的事情,就是自己有爵位而這個孿生弟弟由於晚出娘胎一步,隻能屈居自己下麵。】
【這種情況下,怎麼可能考慮過繼侄子,在他眼裡那可是仇人的兒子。就算以後會喊自己爹,他也絕不願意讓對方的兒子拿到爵位。甚至因此產生了ptsd,其他兄弟、堂兄弟的孩子也不考慮。】
百官:“哇哦!”
原來是這樣!
會稽侯:“夠了!!!”
太子拍手:“破防了破防了!”
老皇帝:“……”
大太監小聲:“陛下,殿下他……”
老皇帝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露出什麼樣的表情,揉了揉眉心:“隨他去吧。”
【咦!】
老皇帝猛然抬頭。
直覺告訴他,許煙杪找到了什麼好東西!
其他官員也這麼想,根本克製不住嘴角的笑容。
雖然很不厚道,但是……看彆人的笑話真的很快樂啊!
你看那會稽侯,全身的肉都在顫巍巍地抖,破防得十分嚴重。
【嗚呼!】許煙杪在心裡吹了一聲口哨,【之前看八卦時就一句“某某出生時六趾”,一掃而過,沒聯想起來。嘖嘖,老會稽侯,會稽侯,會稽侯的兩個弟弟以及幾個侄子侄女,還有謝洛水,都是六趾!反而是假世子腳趾十分正常。】
【多趾畸形為常染色體顯性遺傳疾病,無論生男生女,患病幾率都是一半一半。這家人也不知道運氣好還是不好了,居然都中標了!】
會稽侯條件反射盯向自己的腳,瞳孔倏然一縮。
原來,最大的破綻,在他自己身上。
——在場人也聽不懂什麼染色體,什麼遺傳,但他們大致聽懂了,衛家人基本都是六趾。
光有六趾還不能完全證明謝洛水就是會稽侯的嫡女,但,如果再加上長相相似,家中還有會稽侯夫人用過的麵盆呢?
這些,已經足夠讓天下人信服,而非被他們誤以為皇帝是個乾綱獨斷,冤誣大臣的昏君了。
老皇帝決定收回吐槽許煙杪是張“破嘴”的話。
這人多乖巧多懂事啊!知道什麼叫為君分憂!
“衛晉。”都不稱呼爵位了,“錦衣衛早已查明……”
把許煙杪心聲裡那些決定性證據全部說出來。
又看向謝洛水:“謝氏,可願隨宮人去後室褪去鞋襪?”
謝洛水已經被這場巨大八卦衝得思維混亂,呆愣在原地,連是質問還是懷疑都想不起來了,頭腦一片空白。
反而是那個假世子崩潰:“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不是衛家人!謝洛水才是侯府嫡女!怎麼可能!”
她不是一個貧民女子,任他欺辱也求告無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