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幾損我一員大將! (2 / 2)

不是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嗎!

假世子突然衝到杜夫人麵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搖晃:“娘!你說話啊娘,我才是真的!我才是!”

他娘“啪”地給了他一巴掌,清脆又響亮。

吃瓜的百官:“蕪湖!”

好用力的一耳光,臉蛋紅腫,還帶著指甲刮出來的血痕,都毀容了吧——板上釘釘了!這絕對不是她親兒子!

杜夫人衝到謝洛水麵前,乾咳兩聲:“洛水……這名兒真好聽。洛水,我是你娘啊!那殺千刀的衛晉,居然為了爵位,把你換了——你這些年受苦了吧,娘真是心如刀絞……”

謝洛水回過神來,在一連串的聲音轟炸中,抬眼望向身前的杜夫人,臉色變得異常蒼白:“我被世子……不,我被衛敏哄騙歸家時,夫人初時很憤怒,以為是我勾引了衛敏,真正改變態度那一日,是在我沐浴之時,夫人不顧下人阻攔,傲慢地闖進來……想必就是那時,看到了我的腳,隨後,夫人就變了,對我非常好,還多次說把我當女兒看待……”

謝洛水盯著杜夫人看,眼睛裡的水光卻好似冒著火:“是把我當女兒看待,還是,我就是你的女兒!”

一陣冷風刮過,杜夫人哆嗦著抱住手臂,麵對謝洛水的質問,啞口無言。

謝洛水大聲地問:“後來要尚公主,你們怕皇家發現,就把我關起來,你養大的畜牲喝醉酒後【強】【暴】我——”

她半點不覺得這是一件需要避之不談的事情,更不認為需要小心翼翼維護自己的貞潔與自尊。

——那是尊貴的上等人吃飽喝足後才有閒心去思考的東西,她在田野裡赤腳奔跑時,沒有人會斥責她不自尊自愛;她穿著短打露出胳膊和腿在地裡種植莊稼時,沒有人會驚呼她不守貞潔。

從未被條條框框規訓過的少女像極了一株生命力頑強的大樹,蓬勃而肆意地生長,永遠倔強地瞪著任何給予她傷害的人。

“杜夫人,我懷孕的時候,你們那麼高興,是打量著會稽侯這個爵位,再回到你們血脈的手裡嗎!但你們又想尚公主——倘若當真得了陛下青眼,難道是打算等公主懷孕生產後,再來一次換子?”

謝洛水本來該第一時間回複皇帝的問話,然而她腦子裡思緒特彆混亂,已經無法顧及到方方麵麵了。

老皇帝沒計較這個。

他的關注點更多的是……就這一家狗東西,居然還敢肖想我們家襄陽?!居然還想尚公主?朕有那麼不挑嗎!

謝洛水的話語幾乎相當於在百官之中投入炸彈。

眾人大為震撼。

這一家子是真的不怕死啊!

竇丞相:“……怎麼現在的年輕人越來越大膽了。”

“我上一次見到這麼不怕死的,還是萬壽公主的駙馬說要把她杖斃的時候。”

你們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九族真是謝謝你們哦。

……哦,也說不定會稽侯就是打算拖著九族一起死,主打一個“我不想活了,你們呢”。

太子繼續揣著手,慢吞吞地到處走,走到竇丞相身邊,正聽到這一句,眼睛一亮:“杖斃?什麼杖斃?”

……

太子去竇丞相那邊了。

工部尚書這才對好友說:“你方才怎麼和太子討論起那些……那些事情了,那可是太子!你不思量著諫言他上進,反倒言行媚上,怎是臣子所為。”

最主要是,如果讓皇帝知道他這好友帶著太子學壞——哪怕明明是太子主動的,當爹的也會覺得千錯萬錯都是彆人的錯。

太常寺卿反而十分心寬,擺擺手:“太子喜歡談這些趣聞,那便談談嘛,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也不必那麼小心。”

他看向謝洛水方向,有些驚詫:“咦,我還以為她是想要個答案,不曾想,問完就隨宮人去檢查腳趾了。”

“什麼?”工部尚書立刻轉頭去搜尋:“還真走了。”

過了一會兒,謝洛水又回來了——她其實不介意當眾脫鞋露腳,但她猜朝堂諸公會很介意,便去了內室。

替她檢查的宮人對著皇帝行禮,言:“確是六趾。”

證據確鑿,會稽侯再無翻身餘地。

謝洛水走到他麵前,一雙眼睛盯著他瞧。

會稽侯不耐煩:“什麼事?”

謝洛水承認,自己有些不甘心。不是對會稽侯和杜夫人,而是對“生父”“生母”這兩個符號……天然的一種怨憤——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當初,為什麼不對外聲稱是龍鳳雙生?”

會稽侯聽著這話,隻覺得很荒謬:“雙胎必然長相一致,若長得不像,豈不招人眼球?令人想入非非?若因此被人發現世子非我親生,豈不前功儘棄?”

——他可不知道什麼同卵雙胞胎,異卵雙胞胎,他隻是根據自身經驗和他以為的常識,作出判斷。

“所以你就要殺了我?!”

“不然呢?要不是處理你的賤婢婦人之仁,擅自做主把你連著麵盆一起推進洛水裡,也不會有今天這事了!”

會稽侯說得很絕情。

謝洛水瞳孔微微一縮。

侍衛過來,壓著會稽侯一家往殿外去,大牢裡又要添一波秋後問斬的人了。

許煙杪探頭出來看,看見這個少女麵無表情,嘴唇微抿地站在浮光與煙塵中,眼裡,是對事情完美落幕後,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的茫然。

【也怪可憐的。】

【短短一段時間內,又是流產,又是囚禁,咬牙告了禦狀,沒想到突然得知自己的身世,還發現親爹娘是人渣。現在又陷入了對未來的迷茫……】

老皇帝忍著笑意。

看不出來,許小子還挺多愁善感。

【唉,如果老皇帝能注意到謝洛水的體質有多絕絕子就好了。】

【像這種流產完第二天就能騎馬跑四十裡的身體,明明仍在重傷流血,先是自己用力敲響登聞鼓,後續說話還沒有氣若遊絲,到現在都快半個時辰了,愣是沒表現出一點身體不適的樣子……】

【耐性和承受痛苦能力如此牛逼,就應該去出海!去美洲啊!現在大夏的海船技術行駛過去完全沒問題,就差地圖和合適的人選了!】

【那邊有個東西叫玉米,收成高,工本輕,是旱種之最,種它還能肥田!一季玉米的畝產相當於二石粟!】

百官:“!!!”

有這種東西你不早說!

工部尚書死死攥著太常寺卿的手臂,嘴唇微微發抖:“我不信……”

“我不信天上會掉餡餅。”

“許煙杪在戲弄人吧?”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種好事呢!

如果真的有這種好事,怎麼現在才出現!為什麼現在才出現!

太常寺卿手臂也在抖,他的大腦在沸騰,怎麼也冷靜不下來。

但還是強撐著叫人:“找紙筆,趁著如今記性最好,記下來!一定要記下來!”

【那邊有個東西叫土豆,可以當糧食吃,能在高山老林裡種植,畝產十餘石!】

太子深呼吸一口氣,臉上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美洲在哪,要怎麼過去,這些遲早能從許煙杪腦子裡釣出來,如今當務之急是……

他轉向那些太子舍人。

“如今有多少艘寶船可以出海,召集各地對出海遠航有經驗的舵手需要多久才能令他們到京師來?京師的糧倉裡,糧食夠不夠此次遠航,需不需要自其他地方的糧倉中調過來?這些,你們以最快的速度擬成奏章,呈給本宮。”

“唯!!”

【那邊還有個東西叫紅薯,不怕蝗災,在遭受蝗災後還能再生,畝產十石,而且還能和麥、稻輪作!】

不怕蝗災?!

兵部司務差點化身尖叫雞。死死掐住自己大腿才沒讓自己失態。

但是!這可是蝗災啊!

老皇帝騰地站起來,大步走到會稽侯和杜夫人麵前掄圓胳膊就是一巴掌,直接把對麵抽得橫飛出去,血沫與碎牙掉在地上。

一想到被許煙杪欽定最適合出海去美洲的謝洛水,差點被他們害到夭折,反手立刻就是又一胳膊掄上去,發出“咚”一聲巨響。

“毒夫愚婦!”

老皇帝眼睛都氣紅了。

“幾毀我一員大將!”

打完,轉身就握住謝洛水的手,兩隻眼睛裡滿滿的深情,看得謝洛水後背發毛,下意識倒退了半步。

老皇帝的視線更加深情了:“謝洛水。”

在他眼裡,麵前的不是女人,而是腦袋前飄著“玉米”兩個字,身體前漂浮環繞著“土豆”兩個字,兩條腿不是腿,左邊一個“紅薯不怕蝗災”,右邊一個“紅薯畝產十石”。

“你想過……封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