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我……我小日子來了。”……(2 / 2)

我不為妻 謝朝朝 4526 字 10個月前

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人之常情,不外如是。當今皇帝已屆中年,卻遲遲沒有立儲,幾個皇子鬥得跟烏眼雞似的,吏部風口浪尖之地,譚家自然很難不能不趟渾水。

譚遠綸卻偏偏誰的示好也不接受,隻是他如此的態度,落在刻意縱容如此局麵的皇帝眼中,反而成了譚家打算兩麵下注、誰也不討好的證據。

然而製衡之道下,皇帝大抵覺著譚家有他存在的意義,打算打壓,卻沒打算直接給他碾成泥。

所謂探花、康麓公主,都是皇帝的試探罷了,明晃晃地拿譚家最出息的小輩來要挾。

什麼婚約什麼情深不許,隻是一場拙劣卻不得不進行的表演。

譚家不願尚主,皇帝自然不悅。好在譚家聰明,知道不能再觸怒龍顏,譚清讓一退到底,竟是甘願以探花之身,去偏遠地界做一小小通判;而譚遠綸在半年後也因丁憂回鄉,直到二十七月滿,才再領了一個不輕不重的閒職。

父親連正二品的官兒都能舍棄,就為了保他不去做駙馬,留住以後出仕的機會。

如此大的壓力,若換旁人早招架不住了,而譚清讓此刻聽母親舊事重提,卻也隻是低頭,淡淡地道了一句:“我知道了,母親。”

——

沈蘭宜不知道譚清讓是如何同許氏開口的,隻是她這邊回來沒多久,陳家的那婆子便敲響了她的院門。

這陳家的拿了一隻玉牙牌來,陰陽怪氣地倚在門邊開口,“哎呀,也不知這院子裡有什麼迷魂湯,一來就鼓動得三少爺親自去找大夫人。還道是什麼大事呢,原來隻是個背陰巷子裡的破落鋪子啊!”

她越囂張,越是說明事情已經成了。沈蘭宜眼睛驀然一亮,而後笑眯眯的,給了一旁的珊瑚一個眼神。

珊瑚會意,劈手就把玉牌奪了過來。

沈蘭宜則不緊不慢地道:“陳婆這段時間幫忙照應鋪子辛苦了,如今我回來了,嫁妝裡的這點薄產,也不敢再勞您大駕,我自己摸索著來就好。”

事已至此,陳家的也就是來耍耍嘴皮子,她沒再繼續說什麼,又陰陽了幾句便走了。

沈蘭宜心道,她果然想對了。

妾是奴仆,所謂正妻主母,也不過是高級一些的奴隸罷了。

後宅的權柄皆為附屬,真正主掌這一切的,永遠是袖手在外的男人。

瞧,即使許氏是母親是長輩,很多事情,也隻需要譚清讓一句話的功夫。

若是她這邊想磨動許氏,那可不是一句話能搞定的了。

玉牌到手,沈蘭宜連晌午飯都沒顧上吃,便帶著珊瑚珍珠兩個丫頭出了門。

譚家規矩森嚴,女眷輕易不得出府,若有事也需得婆母長輩的首肯。

然而沈蘭宜實在迫切地想去親眼看看她切身的依傍,便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沈家早就不在京城經營,沈蘭宜嫁妝裡的這兩個鋪子都是臨時添的。

好鋪子不是想買就能買到,當然,即便能,沈家大概也不舍得把這個銀錢花在潑出去的水上。

所以她的這兩間鋪子,都在三教九流彙集的地界。

說難聽點,都是在窮巷裡。

馬車駛到目的地後,沈蘭宜便命令車夫停在路邊,隨即戴上幕籬,開始沿街細細觀察這一片的鋪麵。

瞧不過半刻鐘,沈蘭宜便回了馬車。

她發出一聲長歎,“能生意好就怪了——”

“南麵那家,門口過人雖多,可過的都是過路人,附近並無民居,在這裡開茶館有什麼用?都是手停口停的人,誰有空進去品茗喝茶?”

珊瑚如今很愛聽她說話,湊近了點追問道:“那夫人,東邊兒那家店又怎麼說?”

“賣綢緞衣裳的成衣鋪,”沈蘭宜都有些無言以對了,她越說越氣:“在這沒達官顯貴的地方賣絲綢衣服,我看他賣壽衣都比賣成衣強。”

珊瑚和珍珠被她逗得憋不住笑了,馬車裡氣氛歡快,沈蘭宜卻有點笑不出來,她苦惱地捶著自己的腦袋,道:“賣點什麼好呢……”

正在此時,馬車卻忽然動了起來,沈蘭宜神色微訝,她並沒有命令車夫啟行,正要問呢,馬車便又停了下來,車夫鑽了個腦袋進簾子,同主仆三人解釋了一番。

“前方有人開路,想必是有貴人要經過,咱得讓讓路。”

這不奇怪,京城地界隨便撿塊石頭往人群裡一丟,都能砸中幾個貴人。

隻不過,能這樣堂而皇之開路的卻也不多。

沈蘭宜好奇來者的身份,她掀起車簾一角,往窗外望去——

一聲噅鳴正巧傳來,緊接著,便是幾道極為囂張的馬蹄聲。

不遠處的街口,一小隊人騎著高頭大馬,踏著青石板磚,直直飛奔而來。

這幾匹馬的馬背都快要兩人高了,一看就是軍馬,不是尋常人家能夠豢養的起的。

路邊有人小聲的議論,“看見沒,打頭的那個,就是永寧王了。”

“永寧王不是在北疆嗎?怎麼突然回來了?”

“嗐……據說是他的姨姥姥、太後娘娘病了,主動來京侍疾呢。”

聞言,沈蘭宜微微睜大了眼睛。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這隊軍馬已然從她麵前疾馳而過。

透過搖曳的珠簾,她瞧見了為首那位永寧王冷峻的背影。

周遭的百姓似乎都有點兒怕他,紛紛四散開來。

怕不怕的另說,沈蘭宜此刻看到這位,心情卻著實有點微妙。

世上之人的命運大不相同,起落也從不分地位高低。而眼前這位大名鼎鼎的貴人……她的命運,也將在幾年後,劃上一個非常不體麵的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