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院甚爾對這種戲碼習以為常,他就是不斷地與其他人的廝殺中,證明了就算他不是咒術師,也有從咒術師身上咬下一塊肉的實力,成功讓族裡的其他人不敢對他下手,雖然該忽視的人還是在忽視他的能力,蔑視他的人再次看到他也沒有改變態度,但至少,沒有幾個人敢把他當作弱者肆意欺淩了。
不過要是根據這個,判斷他會大發善心去幫助灰發男孩就大錯特錯了,禪院盛產垃圾人,他也不例外。
黑發少年目不斜視地經過了幾人所在的小池塘,
灰發男孩忽視了周圍的禪院,但其他人怎麼可能放過他呢?
“外麵的傻子雜種還敢忽視大爺我?”為首的一人猛地推了灰發男孩一把,力道之大,直把男孩推了個趔趄。
男孩左支右絀,愣是在周圍人不停的推聳下,一搖一擺地晃動著身體,像個不倒翁,但是有沒有人問過不倒翁自己,難道是甘願這麼不停搖擺下去的嗎?
山中雪就算再遲鈍,也很快在這樣的戲弄中感到了難受,他想要停下來這個令人不悅的遊戲,於是伸出手,孱弱的手臂卻抓不住任何支柱,停不下來地晃蕩著。
營養不良的身體很快就感到了暈眩,這讓他很想停下來休息一下,好像也並不允許。
山中雪想要反抗,但他的感知與外界像是隔了一層膜,並不清晰,也就難以將他的想法傳達出去。
“嘿,這傻子真好玩!”另一個聲音透過厚厚的隔膜傳到山中雪耳朵裡,他聽到的卻是,“……傻子……玩!”這樣的話。
這也是他之前一直對外界反應不大的原因,如果你長期聽不到從外界傳來的聲音,那麼也隻能對任何事都十分遲鈍了。
像是長久以來,獨自一人行走在荒涼的平原上跋涉,放眼望去,四周都是虛無空白的景色,他一心想要回家,回到熟悉的窗戶後麵,能看到那光線下溫暖的人影。
然而不知為何,他突然感覺精神所處的空白世界之上,空無一物的天空上,好像出現了一道裂痕,那痕跡並不十分明顯,但一道裂痕的出現,代表著已經有許多道裂痕即將產生。
哢嚓哢嚓地碎裂聲隨即響起,裂痕不斷擴大,聲音在耳邊越來越響,最後幾乎到了震耳欲聾的地步,這預示著什麼?
山中雪不知道。
在許多年後,已經成為此世僅有的最強者中的一員的他,在一望無際的雪原上留下痕跡,從遠方地平線走來,他會想起,許多年前的那個下午,還是孩童的灰發男孩打破了內心的自我封閉,或許是外力擠迫,或許是水到渠成。
那個空白的世界碎裂了,男孩掙脫了困住他長達一年時間的繭。
“嗯?”
禪院甚爾已經走出很遠,卻突然感知到一陣驟然降低的寒意,在他敏銳的感知中,像是一柄鋒銳的劍,直直刺出,劃破空氣,在一定程度上破壞了這處空間的“勢”。
不過他並沒有回頭,就像他所說的,他對其他的禪院並不感興趣,也並不在意他們犯下的惡行,就算是在他麵前刻意折磨一個小孩子也一樣。
山中雪突然伸出手,準確地拉住了其中一人的衣角,站穩了腳跟,灰發男孩抬起頭,那雙眼睛裡的暗沉已經消失不見了,玻璃珠子拭去灰塵,被陽光點亮,像兩粒耀眼的琥珀石嵌在精致的小臉上。
“停下。”長久未曾開口的孩童聲音清脆中帶著一絲沙啞。
“哈?這傻子開口了?有沒有搞錯啊?”其他人雖然對他開口表示差異,但是怎麼會因為一個六歲小孩的話而改變注意,更何況,山中雪在他們眼中,根本不算是值得注意的東西。
“……”見狀,灰發孩童抿住了淡色的下唇,做出了一個超乎想象的動作,一個六歲的孩子,突然爆發出大力,猛地將其中一個人往外一推,也不知他是從哪兒來的力氣,一時不查下,竟真的被他突破了重圍。
灰發男孩像一隻小貓一樣,兩條腿噔噔地跑開了,翻越木製欄杆,跑到庭院中央,不顧腳下白色細砂咯腳的觸感,噌噌兩下,爬到了假山上。
他抓住假山攀穩了身子,轉過來居高臨下地看向幾人,幾個禪院家的少年年紀也並不大,也就比禪院甚爾小個一兩歲的樣子,見到手的鴨子飛了,立刻也跟著跳了下來,不過比起身量輕的小孩子,幾個禪院顯然不具備爬上假山的能力。
幾個十幾歲的少年要是齊齊上來,估計這假山也得塌了。
“喂,下來!”
顯然,幾個禪院也知道這一點,踏上假山外的台階就停下了腳步,其中一個大聲呼喊,吸引了山中雪的注意力,另外兩個會意,一個掩護,剩下一個繞到後麵,悄悄去夠灰發男孩。